傳承教師世家良好家風
作者:馮 鋼
發(fā)布時間:2022-04-26 10:24:55 來源:陜西教育報刊社
丁思明老師是我的舅舅,現(xiàn)已離世。2021年6月15日,我們幾位親屬相聚在一起緬懷他,也聊起有關教師、教學以及教育的一些事情。
丁思明老師生于1922年6月,終身從教。大學畢業(yè)以后,先后在高陵縣中、三原女中、富平師范、高陵中學、三原教師進修學校函授部以及高陵縣第一中學和第二中學從事語文教學工作。此期間,還在西北人民革命大學教育研究班學習半年。
關于教師
我國教育界前輩吳玉章先生說:“我并無過人的特長,只是忠誠老實,不自欺欺人,想做一個‘以身作則’來教育人的平常人。”丁思明老師深知其中哲理,他為人低調,從不顯山露水,他要做這樣的“平凡人”。
同為教師的丁思明小兒子丁毅說:“在我執(zhí)教的第一天,父親就提出‘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并要求我走進學校、走進教室、走進學生中時,一定要注意衣帽得當、言行得當,要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影響學生。”
對工作,丁思明的敬業(yè)精神、執(zhí)著程度以及學術造詣都是出類拔萃的,也是同行學習的楷模。即便是刮風下雨,他也是周日晚上按時返校。家距學校有10里路,多少次逢雨天,他都是戴個草帽、披件雨衣、拿個小棍,騎自行車返校。遇到車子騎不動時,就用小棍將車輪上的泥戳掉后繼續(xù)騎。多年以后,在一次朋友聚會中,已是縣委書記的學生真誠地說:“丁老師是我的恩師,他的人品及學識一直影響著我。每當想起母校時,丁老師那種始終端莊的容貌、與事與人無爭的從容以及寵辱不驚的神態(tài)就會浮現(xiàn)在眼前。”
丁思明的大女兒丁衛(wèi)說:“我們是個大家庭,加上姑姑家的2個孩子,上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共有10個孩子分別在上小學、初中和高中。盡管經濟困難,但身為教師的父親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寧可壓縮其他開支,寧可‘吃稀點、穿爛點’,也不能影響孩子的學習。”為此,他多年來從未給自己添加過一件新衣服,孩子的衣服也是小的穿大的、補丁落補丁。在他的努力之下,所有孩子均順利完成學業(yè)。
在我的記憶中,舅舅很顧家,雖然是“一頭沉”家庭,但他總是將每個禮拜天的休息時間排得滿滿的:晚上檢查并指導幾個孩子學習;白天除了去三原縣城看望妹妹,并采買、準備下一周全家生活所需外,還要給孩子理發(fā)。隔壁的、對門的人都知道他會理發(fā),都會跑過來讓他幫忙。農忙的時候,舅舅也會下田地里忙活,扶犁、耙地、碾麥子,樣樣農活都拿得起來。
關于教學
著名教育家葉圣陶說:“我以為好的先生不是教書,不是教學生,乃是教學生學。”是的,在教學實踐中,丁思明老師謹記此言,不斷改進教學方法和藝術,堅持“自己要少說,讓學生多說”的原則,激勵、喚醒和鼓舞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增強其求知欲。
丁思明的外甥馮新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同為教師的母親丁仲蘭對自己說的話:“你舅舅治學十分嚴謹,盡管同一內容的課程已經講了一二十遍,但在每次講授之前還要再三仔細編排,刪除或者添加一些內容,特別是教案,條理清晰,從不馬虎。必要時,還會以圖形或者紅筆標注出重點。有一次我上公開課,你舅舅知道后,騎車10里路幫我完善教案,并指出需要注意之處。”
舅舅是一位善于學習的人,從不放過任何學習機會。他曾多次參加陜西省高考語文試卷閱卷工作。閱卷工作中,他不僅是位評判者,評判試卷,更是一位學習者,通過試卷學習優(yōu)秀文章的特點及學生對其他語文知識的理解和掌握程度,同時也注意學習其他閱卷老師對同一試題的看法,并將這些內容整理、提煉、反思后進行總結,并將之滲透到自己的教學工作中,以便進一步提高教學質量。
解放初期,為盡快提高教師教學能力和水平,在物質條件極差的情況下,舅舅仍以飽滿的熱情,穿梭于淳化、涇陽、三原和高陵的邊遠基層學校,為函授教育中渴望面授答疑的“學生”送去“及時雨”。在互動的過程中,他不僅答疑、示范,還即興讓學員“上課”,讓別的學員聽課并評議,恨不得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都交付給他們。這種互動,常常忘了歸時。一次,從淳化面授答疑回來,已是雪夜掌燈時。退休以后,受當地教育部門邀請,他還義務為年輕教師講課,以盡快提高其教學能力和水平。
雖然舅舅個子不是很高,但長得精神,不胖也不瘦。我發(fā)現(xiàn),他的秘訣就是規(guī)律生活、適當鍛煉。他從不貪睡,黎明即起,晚上也不過度熬夜。他常對自己的孩子、外甥及侄兒們說:勞動不能等同于身體鍛煉。勞動之余,應采取適當的形式鍛煉身體。每逢周末或寒暑假,這些晚輩們都會圍聚在他身邊學習“小紅拳”。家中有一塊重約二三十斤的“石鎖”,晚飯后或清晨,他都會拿出來舉上舉下。不僅如此,他還將村子一些小伙子組織起來打籃球。受其影響,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村子里就有了簡易的籃球場供人們玩耍鍛煉。特別是春節(jié)前或農閑時,他們幾個愛好體育的又會舞起獅子,其盛況幾乎吸引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這個活動中,舅舅則始終是拿著繡球的指揮者。
關于教育
蔡元培先生說“教育者,非為己往,非為現(xiàn)在,而專為將來”。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今天的學生就是明天建設國家的參與者和接班人。
在銅川礦務局中心醫(yī)院兒科擔任教授的丁素芬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學生,舅舅病重在西安最后一次住院時,舅媽前來探望并準備留下照顧。舅舅卻說:“你還是回去吧,父親年紀大了,離不開人。”舅舅去世后,嫂子傷心地對她哭訴:“為了照顧你們的父親,我沒能照顧自己的丈夫,后悔莫及。”
丁素芬回憶道:“上世紀70年代,哥哥的8個孩子已經陸續(xù)長大,都到了該找工作的時候。看著一個個孩子在眼前晃動,嫂子試探性地問哥哥,能不能給誰說說?盡管哥哥有好多學生都已走上工作崗位,有的手中還有一點‘權’,但哥哥始終不愿開口。他說要‘憑本事吃飯’。在孩子們各自的努力下,都有了心儀的工作。”
在我眼里,舅舅為人處世的做法對我影響深遠。小時候,受經濟和衛(wèi)生條件限制,我弟弟雙腿患有“神經性皮炎”,俗稱“牛皮癬”。每到冬天,奇癢無比。在夜里常常抓得腿上一條一條血印。為此,媽媽領他到西安的大醫(yī)院去看,春天還去臨潼和藍田的溫泉洗“桃花水”,均不見好轉。舅舅見狀,急得四處打聽偏方,持方人說“患處有蟲”,要把蟲子引誘出來。為此,舅舅依據持方人的建議,先后將村子剛殺了豬的“熱肚子”討來貼在弟弟腿上,還將某種樹葉子擠出的汁涂抹于患處。真是想盡了各種辦法,成夠了“精”。不知為什么,直到大學畢業(yè)以后,弟弟腿上十多年的頑疾竟奇跡般痊愈。
舅舅不僅對兄妹如此,他的仁慈和大度還體現(xiàn)在處理親戚間關系上:上世紀60年代后期,由于當時“政治環(huán)境”不好,爺爺的親家母從湖南、舅舅的親家母從天津紛紛來舅舅家“避難”。雖然舅舅家的“環(huán)境”也不是太好,但是他從未說過自己的難處,而是爽快地接納了他們。這一住就是半年、一年多的。其間,舅舅和爺爺從沒給人使過“臉色”看。在這里,他們感受到了溫暖,恢復了心情,增強了信心,從而順利渡過了難關。
他的外甥女馮萍回憶:盡管這個家庭人不少,但是“青壯年勞力”卻沒有,這樣就會影響口糧的分配。舅舅說:“少就少吧,我們節(jié)約點。”舅舅和妗子終生踐行著“男主外、女主內”以及“男人是個耙耙,女人是個匣匣;不怕耙耙沒齒,就怕匣匣沒底”的信條,并堅持“節(jié)約要從囤頂開始,不能從囤底開始”的觀念。一次,生產隊分了一些“玉米芯”燒火用,他邊拉風箱邊從玉米芯上取下尚存的顆粒。正因為勤儉持家,雖然這個家里缺乏青壯年男性勞動力,生產隊所分的口糧也較少,但其生活基本不受影響。
丁毅說:父親一生謹言慎行,記事伊始,未曾聽過狂言妄語,對親人厚愛,對子女嚴格,對事業(yè)兢兢業(yè)業(yè)。父親一生好靜且喜讀,克己復禮,存大家之風骨,于靜默執(zhí)教中,讀史書通鑒于胸,引導后輩于勤進之中,教子孫莫浮夸于世。后人牢記先人教誨:勤奮耕耘世間事,莫敢聞達眾人間。
是的。我舅舅丁思明老師話不多,但他做得卻很多。他以實際行動踐行著自己的敬業(yè)擔當和為人處世的準則,鼓舞且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晚輩及周圍的人們。
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