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青梅
作者:蔣晚艷
發布時間:2021-12-14 14:40:47 來源:教師報
結緣香雪,純屬偶然。五年前的元旦中旬,天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層乳白的紗,從惠州回廣州,下高速,熟悉的路捉迷藏一樣不見了,車子七拐八拐,拐進香雪大道,感覺來到了一個全然未知的陌生世界,我有點緊張,懵懵懂懂下車查看地形,“蘿崗香雪公園”幾個大字赫然出現在面前。
“香——雪?”
進入公園大門,但見一叢叢遠遠近近的清白的小花,畫一般涌進視野,不算多,精致而嬌俏,遠看,像老家的梨花。花樹不高,枝丫灰黑,枝干有的粗有的細,有的彎彎扭扭頷首青草,纖柔的枝丫不規則交錯分布,像畫家隨意的畫,讓人看著很舒服。一條條青白的石徑,如少女的圍脖,有時飄在左,有時飄在右。一排排花樹下,時不時地涌現紅紅綠綠的身影,或坐或蹲,或臥或躺,也有伸著脖子瞇著眼的,像在想心事,又像在看遙遠的星空。園林里,鳥一樣清脆的笑聲、優雅的歌聲,高高低低,或輕或緩,似乎還摻雜著一些軟綿綿的甜言蜜語。
近看,小花潔白潔白的,花蕊如姑娘米黃的絲線,圍著花蕊的是開得正歡的花瓣,花瓣一瓣緊挨一瓣,瓣瓣仰首又瓣瓣牽手,像幾個快樂嬉耍的孩童。花枝托著花,花樹如男,花朵似女,一團一團相擁,一簇一簇相扶,樹枝沒見葉,偶爾一兩處青澀的綠在灰褐的枝間靦腆地探出頭,像墜落凡塵的星星,細枝條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擺,像在唱歌,又像在跳舞。
這像老家梨花一樣的花,分外喜歡。
走著走著,發現庭院石階不遠處,一花樹下,一對情侶手牽著手,相互依偎。男子身著唐裝,儒雅氣質,女子白裙搭橙色絲巾,含情脈脈。“我們如梅,要經得起風霜。” 男子俯首,輕柔地撿起姑娘垂落的絲巾。
女子的臉紅了。
男子的話很輕。
我卻聽得真切。
原來,這些清白的小花,是梅花,香雪青梅。
此后每年,青梅成長的關鍵期我都會走進香雪公園。臘月看香梅如雪,二月撫青梅若桃,四月看青梅果青又果黃。我最喜歡在其他果實收獲的金秋,安靜地坐在香雪公園,老友般感受青梅的樹根兒樹枝兒鉚著勁養精蓄銳,以待寒冬臘月起,再現蘿崗梅林深似海、香雪青梅潔如雪。
三月,花城廣州繁花似錦,香雪公園已綠葉婆娑、綠意盈盈,蘿崗青梅已孕育成果、恣意成長。金燦燦的春光下,青梅綠油油、圓滾滾的,心形的碩果有著乳房一般的果峰,在春風里搖曳多姿,一排排一樹又一樹的青梅,時而像熱血的少男,仰首挺胸在枝頭,時而像嬌俏的少女,低眉含首于葉叢;偶爾,或微風吹,或細雨淋,或高鐵輕軌疾馳而過,或來往游客激情歡呼,香雪梅林如綠色湖泊,一樹樹青梅像起起伏伏的綠波,風一樣的果,風一樣的情,風一樣恣意地成長,讓人歡喜,更讓人欣喜。
人間最美四月天,香雪青梅已長成。青梅由嫩綠慢慢變青、變綠、變綠黃,成年的青梅綠中帶黃,黃中含綠,像一顆顆飽滿的黃玉石,一排排、一樹一樹地墜滿梅枝。四月下旬,蘿崗鄉親提籃挑籮,成群結隊來香雪公園收獲青梅果。這個時候,每個村落的門前屋后晾滿青梅干,家家戶戶開始制作青梅酒,很快,香醇的青梅酒、酸爽的青梅脯便上桌成菜。青梅酒香而不醉,青梅脯既酸又爽,入嘴,讓人欲罷不能。每有親戚朋友來蘿崗,蘿崗鄉親就樂呵呵地招呼客人,“來來來,嘗青梅脯!”“來來來,品青梅酒!”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梅,人稱“寒梅”“臘梅”,香雪青梅如何在四季如春的廣州,蓬勃成長至“嶺南無雪何稱雪,雪來無香也說香;十里梅花渾似雪,蘿崗香雪映朝陽”的獨特風景?
據傳,香雪公園以前名叫蘿峰山,屬蘿崗區屬的偏僻荒野地,南宋時期,蘿崗名士鐘玉巖告老還鄉,從羅浮大庚嶺帶回一批梅樹幼苗,在蘿峰山上開荒、種植、澆水,以人的情義待梅的成長,在春的潮濕、夏的豐盈、秋的舒展與冬的溫熱中,年復一年,精心培植,蘿峰山終于梅樹成林,香雪梅海得以揚名天下,文人墨客從全國各地來“香雪樓臺開盛會”,而后“踏上蘿峰不愿歸”。
哦!愛梅,尤愛,香雪青梅。
敬梅,敬每一位有著梅花風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