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里，他總是在快放學的時候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高大挺拔的身軀、瘦削而嚴肅的臉龐、如豆般聚光的小眼睛，好像能看穿我們所有的“小把戲”。他的手里永遠不會空著，不是拿著一沓批改好的數(shù)學試卷，就是一疊嶄新的數(shù)學試題。每當此時，教室里總會響起片刻的唉聲嘆氣，而后教室里的空氣就像凝固一般，等待他發(fā)出“號令”……

偶爾他會面無表情，淡淡地說：“回家吃飯吧，下午一點考試。”我們便一溜煙似的跑出教室。偶爾他會生氣地說：“試卷考得太差了，所有人訂正完了才能回家吃飯。”往往就在我們拿到試卷的瞬間，懊惱不該錯的一些題目時，他仍會淡淡地說：“回家吃飯，一點鐘趕到教室訂正試卷。”這時的我們像一只只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一個個灰溜溜地從他面前挪到教室外邊去。出了教室，我們才敢長長地舒一口氣。其實看了試卷，我們哪里還吃得下午飯？他這一招可真厲害！像數(shù)學成績不太好的我總會埋怨，怎么會遇到這么“狠心”的老師啊！他就是我的初中班主任——臺升老師。

初中三年，對于臺老師我是又敬又怕。喜歡上他的數(shù)學課，課堂上的臺老師神采奕奕、語言簡練、思路清晰，總能深入淺出地講解每一道題，讓我們都弄明白，并能舉一反三。我們班的數(shù)學成績一直在六個班級中遙遙領先。可能是我平時比較乖巧，嚴格遵守紀律，只是腦筋不太靈活，一些大型考試之前，他總會囑咐我：前面的題目一定要仔細，不要出錯，最后三道大題，應用題是你能夠做出來的，幾何題和函數(shù)題你只做第一問和第二問就可以了，放棄第三問，有時間就認真檢查前面的題目。這樣就能保證數(shù)學成績在100以上（總分120分）。記得那時，不能理解臺老師，心想：老師就是瞧不起人，我偏要把幾何題做出來，看你還有什么話說！初三的一次期中考試，我的“笨腦筋”靈光乍現(xiàn)，那一份試卷做得很順溜，只有函數(shù)那一題的第三問沒有做。

兩天后的課間操，我們隨著音樂的旋律跳躍著，站在隊伍后面的我看到臺老師來了，在隊伍中巡視著，“認真做操，做操都沒有一個好樣子！”他一邊說著前面的“調(diào)皮鬼”，一邊往后走，我的眼睛不敢看老師，于是把臉側向一旁，更加認真地做操，隱約感覺臺老師在我身邊停下了腳步：“徐艷霞，你這次數(shù)學考得不錯，嗯，不錯！不要驕傲！”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說我？“老班在說你呢！說你數(shù)學考得不錯！”旁邊的小燕羨慕地說道。我把臉轉(zhuǎn)過來，卻只看到老師高大挺拔的背影。“我哪有驕傲呀！”我嘀咕著，心里卻樂開了花！真是個“吝嗇”的老師，連一句表揚的話都舍不得說！

就是這個“吝嗇”而又“狠心”的老師讓我的數(shù)學成績一點點提高，考上了中等師范學校。事隔多年，當自己也做了二十多年的教師，才忽然明白，老師的“狠心”中飽含多少的“恨鐵不成鋼”，老師的“吝嗇”中揣著多少“美好期許”。愛的表達方式有很多，唯有臺老師的表達獨特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