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上世紀7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都對國家的改革開放有著真切的記憶。我的家鄉位于關中西部千河南岸一個叫“柿溝”的小山村。記憶深處,村子猶如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低矮黑暗的土木房屋,冬暖夏涼的老窯里的連鍋炕;村子中央的石碾子,蒙著眼睛轉圈的小毛驢;晨曦當中水井上扁擔與鐵桶碰撞的叮當聲。在這些殘存的記憶碎片當中,那些關于母校的一些記憶,就像母親臉上的皺紋一樣,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1976年,我上了小學一年級,記得當時的小學剛從柿溝五七學校分離出來,設在了公路北邊一個遠離人家的荒草灘上(現鄉政府舞臺所在地)。其實名義上說是學校,實際上就是只有三個民辦教師、兩座三間土木結構教室的教學點。坑洼不平的教室里,放著四排木板,木板兩頭都用磚壘的四方墩子支著,每個木板上趴七個學生,每個學生每天上下學頭上戴著軍綠色的三大扇帽子,身上背著母親縫制的花書包,手里提溜著父親做的小凳子。教室建在荒郊野外,既沒有院墻,也沒有通電,窗戶上更別說裝玻璃了。每到冬季西北風下來的時候,我們在教室里瑟瑟發抖,臉皴得像樹皮,手背腫得似面包,下課后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一伙孩子擠在墻角玩榨油的游戲。在這里上了兩年以后,我們就搬到了兩村合辦的王家溝小學。新學校校舍新,也有了圍墻,學校里老師挺多,而且還有電燈可以照亮。合校那天,同學們都很開心,我們的木板也都要抬過去。由于我是男生,所以我一個人抬一邊,兩個女生抬一邊。誰料想抬到半道,兩個女生松了手,沉重的木板砸到我的腳面上,多虧老師給我止了血做了處理,并把我送回了家,到現在每次看到大拇指,就會想起那段令人難忘的歲月。

1983年我從小學升到了柿溝中學,中學離我家很近,只有幾分鐘的路程。學校是由以前的“留坊寺”改造的,學校有兩扇大而厚重的朱紅木門,青灰色的磚瓦門樓,依然保留有寺廟的影子。校園里分上下兩個院子,大門右側用石頭砌了一面墻,墻已經朝前傾斜,還裂開了幾道一指寬的縫隙,用幾根粗壯的木頭頂著。上邊院子是教學區,有三排磚木結構的教室。下邊院子是生活區,院子中間是教師宿舍,里邊背對背住著十幾位老師。左邊院墻跟是一個水井房,井深有十幾米,全校師生用水都是一桶一桶從井里邊絞上來的。右后邊是教師餐廳,離家遠的學生周末來校時從家里提上一籃子饃,等老師吃完飯以后舀上些面湯,再泡上些冷饃湊合著吃。

1986年,16歲的我初中畢業,離開了我的母校,告別了每晚必看《霍元甲》、走路哼唱《血染的風采》的快樂時光,有生以來第一次到距家十幾里遠的千陽中學上了高中。那時的千陽中學,古柏參天,綠植掩映,高大參天的槐樹枝丫茂盛,東邊一座氣派的四層教學樓,給人一種古樸厚重的感覺,中院還有一座古樸寬敞的大禮堂。學校里老師的授課風格妙趣橫生,到現在千中老師講課時夸張的動作、幽默的語言依然歷歷在目。

1997年9月,我從一棵小幼苗變成了一位辛勤的園丁,又一次回到了已經遷到公路邊的母校——柿溝中學。初回母校,感覺既親切又熟悉。新校園寬敞干凈,瓷磚貼面的教學樓高聳挺拔,筆直的水泥道直通后院,道旁垂柳依依,書聲瑯瑯。紅磚壘砌的院墻上,“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幾個字特別顯眼,后院是師生灶和鍋爐房,粗壯的煙囪直通天際。后來隨著教育資源的整合,撤點并校政策的實施,昔日的母校也不復存在了。

幾十年的教學生涯,讓我見證了千陽教育事業由弱變強的艱難歷程。隨著國家和政府對教育事業重視,各校都鋪上了紅綠相間的塑膠操場,各種體育器械一應俱全;教室內高端大氣的電子白板、適合學生身心發育的升降桌椅時尚整齊;校園活動豐富多彩,經典誦讀公開課,名師引領大篷車,兩免一補惠學子,親子活動樂開花。我要時刻銘記兒時母校那段苦難經歷,感恩黨和政府的施政惠民,讓萬千學子不再挨凍跑路,不再苦難求學。哎,要是時光能倒流,那該多好呀。

母校雖然已經不復存在了,但在我的記憶里卻始終存在著。它承載著我們這輩人太多的夢想和希望,也記錄著我們這代人的奮斗歷程,關于母校的記憶也會一直激勵我在教育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作者單位:寶雞市千陽縣元明寺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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