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以下簡稱“疫情”）給包括教師培訓在內的教育行業帶來了嚴重的沖擊，教育系統響應“停課不停學、停課不停教”的號召，支撐起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在線教育。為了實現疫情下教師培訓的有序開展，2020年4月下旬，教育部和陜西省相繼頒布《中小學幼兒園教師在線培訓實施指南》和《關于做好2019年度“國培計劃”和省級培訓未完成項目實施工作的通知》，陜西省共計60個培訓項目從線下培訓轉為線上培訓，共計培訓中小學幼兒園教師和校園長近4000名。

從線下轉為線上，教師培訓的狀況如何？面臨哪些問題？如何進一步做好在線培訓工作，助力教師的專業成長？為此，我們課題組以陜西省部分線下轉線上項目的參訓教師為對象，對以上問題開展了較為系統的調查研究，以期能對教師在線培訓工作高質量發展有所裨益。

一、調研基本情況

2020年5月到11月，課題組通過問卷、電話訪談、座談的方式對我省組織實施的中小學教師培訓線下轉線上培訓項目進行了調研，調研對象包括中小學教師、學校中層管理者和小學、初中、高中校長。問卷調研共計582人，調研項目、對象及人數分布情況見圖1。

圖1 問卷調研項目、對象及人數分布圖

（一）在線培訓為主導的混合培訓是疫情期間教師培訓的主要形式

所有以網絡為載體的培訓均稱為“在線培訓”。培訓中，根據在線培訓所占的比例，可以分為集中面授和校本培訓（沒有在線培訓環節）、純在線培訓（全部是在線培訓，可以是同步在線、異步在線或同步異步混合培訓）、混合培訓（線上線下相結合，可以分為以在線培訓為主導的混合培訓、以面授為主導的混合培訓以及線上線下融合的混合培訓）。在疫情防控緊張的背景下，開展在線培訓成為教師培訓的必然選擇。在對152名中小學教師進行的調研中發現，培訓教師認為在線培訓的優勢從高到低分別是，微課、視頻、文本等學習資源更為豐富（117人），學習自主、有選擇權（80人），同步異步學習穿插進行，相對輕松（77人），時間地點靈活（70人），在線答疑，交流研討更便捷（61人）。與傳統的集中面授培訓相比，“在線培訓在時間、地點、內容上有更大的彈性，并有助于學習者在平等的氛圍內進行溝通和交流”，也更符合疫情防控的需要。

同時，為了規避純在線培訓形式單一、缺少交流、學習成果轉化困難、學習氛圍不濃厚等局限，雖然教育部、陜西省下發的通知中提到了同步在線、異步在線和同步異步混合實施，沒有提到線下實踐改進的問題，但是各培訓機構在實施中都將線上培訓與線下實踐、線上交流有機結合。以在線培訓為主導的混合培訓是疫情下最主要的培訓形式。

教師培訓普遍采取“同步在線+異步在線+線下實踐改進”的方式，學員根據培訓內容和作業布置情況，進行線下實踐改進，根據項目時間長短和實踐難度，折合一定的學時。按照陜西省的要求，教師培訓在線課程的比例按同步在線直播課程不少于在線培訓總學時的40%、同步在線實踐課程不少于在線培訓總學時的20%、異步在線培訓課程不超過在線培訓總學時的40%執行。實際執行學時與項目計劃總學時一致。為規范管理和確保培訓質量，培訓機構制定了諸如《在線培訓授課教師職責》《在線培訓班級管理制度》《在線培訓班主任工作職責》《在線培訓學員守則》《在線培訓遠程機構職責》等一系列在線培訓制度。以在線培訓為主導的混合培訓實現了教師培訓的有序推進。

（二）教師對在線培訓評價較高

在線培訓受到學員較高的評價。84.9%的學員對參加的在線培訓比較滿意。

從培訓方案設計和課程安排上看，89.0%的學員認為培訓主題突出、目標明確，課程模塊和模塊之間相互關聯、邏輯性強。90.0%的學員認為模塊內容的實用性和適用性強或很強。

從平臺的功能、資源和服務看，89.5%的學員對平臺的功能、資源數量和質量以及技術服務表示滿意和非常滿意。大多數學員認為在線培訓課程畫面、聲音清晰，音畫同步、平臺運行穩定、網絡連通性好、視頻播放流暢；直播回放和異步課程資源深受學員們的喜愛。技術助教和班主任及時指導幫助解決培訓中登錄、簽到、連麥等技術問題，即使初次參加在線培訓的學員操作也很順暢。

從授課的專家團隊來看，85.2%的學員對專家團隊的理論講授、專業引領和實踐指導工作滿意；83.8%的學員認為專家在線授課與集中面授相比變化大，方式更靈活，講解、在線互動、視頻音頻播放等方式有機結合,更具吸引力；81.3%的學員認為專家團隊結構合理，理論講解既有深度又有廣度，對教學與管理一線的問題把脈準，實踐指導力強；89.2%的學員對專家組織參與研討，提供實時在線輔導答疑情況非常滿意。

從培訓教學組織和班級管理看，95.9%的學員對輔導教師（班主任）的指導與監督管理工作持滿意態度，認為提前建群、調查、簽到打卡等班級教學管理措施和考核要求對學習的督促作用非常有效。96.2%的教師認為培訓前期安排的導學和任務驅動環節很有必要，起到統領學習的作用。訪談中，學員表示班主任態度和藹、體貼周到、工作認真，管理嚴格又通情達理。

從培訓效果看，92.1%的學員認為線下實踐和指導對改進一線工作有一定的作用（占43.5%）或作用很大（48.6%）。

（三）與集中培訓相比，在線培訓整體效果欠佳

雖然在線培訓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歡迎，但研究還發現，在線培訓還存在一些突出矛盾和問題。與往年同類型的培訓項目相比，整體培訓效果欠佳。以2016-2020年高中校長培訓學員滿意度評價為例，見圖2、3。從圖中可以看出，無論是培訓的整體滿意度、項目規劃整體滿意度、培訓方式方法滿意度、培訓需求滿意度的評價，還是課程資源滿意度、項目組織管理滿意度、管理團隊服務質量滿意度、主講與指導教師水平滿意度的評價，2020年在線培訓的評價比前4年的評價整體要低。這種情況，也反映在其他培訓項目中。

（四）準備度不足是影響在線培訓效果的主要因素

在線培訓準備度表現在組織實施在線培訓的態度、知識和能力方面的準備水平和程度。受疫情影響，由線下集中培訓轉為在線培訓帶來兩大考驗：一是“難”，絕大多數教師培訓機構沒有組織實施在線培訓的經驗，如何有效區別在線培訓與傳統遠程培訓、集中面授，對多數機構是個考驗；二是“急”，從2020年3月份教育部發文、4月份地方發文，5月份組織實施，還要考慮中考、高考對培訓的影響，培訓機構倉促上馬，教師培訓在態度、知識和能力方面的準備度均表現出不足的狀態。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組織管理方面。培訓機構開展需求調研，聚焦培訓主題的在線培訓項目設計能力準備不足，沒有充分認識到在線培訓與集中面授、遠程培訓的區別，一些項目存在從線下集中簡單遷移為線上實施的情況。培訓教學和在線技術支持的融合度不夠，培訓機構在負責培訓內容、課程設置、直播授課、研討交流、在線答疑、項目管理等方面與技術平臺在優質網絡課程資源和在線技術服務的支持方面，雖各司其職但相互協同融合度不高。對學員的考核評價設計與組織實施不足，不能一以貫之。對在線評價的重要性認識不足，評價方案不科學，沒能對學員參加直播交流、作業提交、社區交流、在線學習考勤、異步課程學習進展等情況進行及時反饋，起不到督促學員學習的作用，甚至出現在培訓過程中不斷補充、更改考核方案的情況，給參訓學員造成一種出爾反爾、培訓不嚴肅的印象，嚴重影響班級管理和培訓質量，也影響到培訓效果、增加了管理成本。班主任對于采用在線培訓方式后建設班級文化、營造學習氛圍、激發學員學習主動性方面的能力不足，也導致了培訓文化難以形成。調研中，44.7%（260名）的學員表示在線培訓缺少學習氣氛，15.1%（88名）的學員表示在線培訓無人監管，學習質量無保障。

2.授課專家方面。對于授課專家而言，在滿足原有線下培訓授課要求的基礎上，還要熟悉在線培訓特征與規律，掌握在線培訓互動的方法與策略，能夠承擔預習任務單、學習支架等資源的研發。同時配置滿足教學組織需要的教學助理、分組研修輔導教師也是在線培訓的基本要求。但是實際上，6.9%（40名）的學員認為“授課教師在線教學的水平和能力有限”，34.9%（203名）的學員認為“培訓形式單一，活動開展不夠豐富”。不少同步在線課程停留在講師講學員聽的狀態，一講到底的現象十分普遍。

3.培訓課程方面?；谂嘤栔黝}，形成同步在線與異步在線、線上培訓與線下實踐改進互為補充、高度融合、內容豐富的課程體系是混合培訓的優勢。但是，同步在線課程與異步在線課程、線上培訓與線下實踐課程并不能有機整合，甚至有學員反映相當一部分異步在線課程是3年以上沒有更新的資源。在課程實施方面，實踐性課程通過在線培訓的方式實施難度大。在線實踐性課程，包括交流研討、學員論壇、考察學習、團隊建設等，按照目前在線學習平臺的功能設計和現階段在線授課專家的信息化授課水平都很難高效、精準地實施。參訓學員集中反饋的實地學習觀摩、現場講解交流無法得到真實的學習體驗，即時的交流無法實現，體驗式培訓缺乏真實情境體驗的載體。這也是參訓學員更愿意參加脫產集中培訓的重要原因。

4.網絡條件方面。網絡條件方面存在保障不足、準備不足、服務不足的情況。按照教育部要求，支持同步培訓的平臺應具有直播授課、錄播回放、即時互動、課堂監管、并發支持等方面的功能。支持異步培訓的平臺要具有資源瀏覽、主題討論、作業提交、小組合作、成果分享等在線活動功能。調研中，學員最喜歡的平臺功能，依次是直播回放、異步課程資源、研修活動、繼教資訊及相關鏈接、區域或工作坊社區，分別占調研總數的79.0%、65.1%、34.9%、26.3%和17.7%。由此可見，培訓平臺的功能基本能滿足教師學習需求。但是在實際操作中，由于網絡條件的穩定性、速度等造成掉線卡頓影響了在線培訓效果，特別是早上9點、下午2點左右的用網高峰時段，網絡卡頓現象尤為嚴重，而學員對此感到無能為力。在分組討論、交流的時候，平臺的功能受限，對研討活動的準備不足。在線研討課程中，有些網絡平臺無法提供足夠多的賬號保障，由于多位學員共用同一賬號，活動中出現同一賬號重復登錄，導致正在發言的學員被擠下線，嚴重干擾正常交流。除此之外，還存在技術服務不足的問題。89.5%的學員認為在線培訓網絡平臺的技術服務和指導到位或基本到位，有10.5%的學員認為網絡技術服務不夠好。

學員方面，在線學習困難，包括技術應用困難和學習環境困難是影響在線培訓效果的主要因素。在對152名中小學教師的問卷調查中，認為在線培訓學習的時間、設備和網絡條件都能保障的只有32%，52.0%的學員學習時間不能保障，9%的學員網絡條件不能保障，7%的學員認為時間、設備和網絡條件都很難保障。見圖4。

技術應用困難。部分學員不熟悉在線培訓學習技術，甚至對在線培訓產生抵觸心理。以參加小學校長高級研修項目的學員為例，調查結果顯示：大多數學員已有使用網絡平臺自學的經驗（經常使用的學員占44.8%，偶爾使用的占37.9%）。但是，對于使用在線平臺開展學習，很多學員依然覺得比較困難（占41.4%），甚至感到非常困難（占20.7%）。由于一部分學員的網絡條件不好，對于研修平臺的功能、操作都不夠熟悉、不甚精通，產生了抵觸在線培訓的情緒。

學習環境困難。工學矛盾等導致學員難以專心學習，學習效果大打折扣。在對152名中小學教師的調研中，參訓教師參與在線培訓的時候并不能像集中培訓那樣全身心投入培訓學習中，50%的教師在單位或者家里參與培訓，42.%的在單位參與培訓，見圖5。有21.7%的教師表示在同步直播課時他們一邊聽課一邊兼顧工作任務。而一線學校的主管領導只顧及眼前實際，未能從教師隊伍發展長遠考慮，沒有合理減輕或調配教學任務支持教師參加培訓的具體保障措施，也是影響參加教師培訓效果的客觀因素。

三、加強和改進在線培訓的對策及建議

在線培訓必將成為今后教師專業成長的重要途徑。當前在線培訓無論是從培訓理念、培訓組織管理、培訓模式到培訓績效考核和條件保障等方面，都處于不斷發展的階段，因此，在線培訓需要從簡單遷移到系統構建，建設適應新時代的在線培訓的新業態。

（一）優化培訓項目設計，提升培訓效能

在線培訓在時間、地點、內容上有更大的彈性，有助于學習者在平等的氛圍內進行溝通與交流。集中面授在現場感、互動性、社會性、示范性等方面存在優勢。校本研修在實踐探索、共同體建設、成果轉化等方面存在優勢。理想的培訓應該是在線培訓、集中培訓和校本研修的有機結合。項目設計應立足于現實，探索最為有效的培訓項目設計，最大限度推進專家引領、同伴互助、個人反思的實現，助力教師專業成長，提升培訓效能。在學校全面復學，疫情形勢不明的情況下，以在線培訓為主，在線培訓與校本研修相結合的培訓項目設計是最優的項目設計。疫情基本穩定，線下集中成為常態可能，將集中培訓、在線培訓、校本研究有機結合，是最優的培訓設計。

（二）完善培訓管理機制，提高管理效能

一是在管理體制上探索創新。健全教師在線培訓體系、強化培訓需求分析、有效監控培訓實施過程、發揮培訓考核評價的學習—對照—調節—改進—完善功能，不斷優化在線培訓模式，不斷適應教師在不同教育場景、不同階段的專業發展需求。通過在線培訓實踐不斷探索標準化、制度化、體系化的在線培訓管理機制，使在線培訓成為提高教師職業素養的重要形式。

二是在培訓管理資源整合上探索創新。組建專業的在線培訓管理團隊，把教學管理、技術管理、班級管理三條線貫穿培訓活動始終。前期加強教師培訓需求調研和培訓方案論證，班主任建立學員群，組建班委會，開展二次調研，收集問題清單和意見反饋，制定最終的培訓方案，開展目標導學和方案解讀，指導學員規劃學習；技術助教指導教師平臺登錄注冊，熟悉平臺區域和各項功能的使用和操作。培訓中期，首席專家關注培訓課程內容和活動的反饋，及時更新和修正；班主任加強對同步課的考勤監督巡查和異步課程學習的督促，組織分組討論、示范課例等線下實踐活動的部署和落實。培訓后期加強學員的考核評價和成果生成的整理分析，對項目實施的全過程進行問題梳理和經驗總結，完成項目自評報告。同時，對在線培訓特點規律、方式方法、模式創新、平臺和資源整合優化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為后續在線培訓的方案設計與組織實施提供理論支撐。各方管理分工不同，互相合作，相互交融，提高服務的精細性、流程的規范性，全力保障項目的效果。

三是在培訓的監管、評估與考核工作機制上探索創新。監管、評估和考核是在線培訓科學發展的重要保障。在線培訓的監管、評估和考核相對于線下培訓而言，目前還缺乏一套比較成熟的體系，簡單移植或者套用顯然不合適，因此，必須在監管、評估與考核機制上不斷探索創新，探索建立基于過程、成果導向、數據驅動、關注發展的全程監測評價體系，實現精準測評與動態監管，確保在線培訓有序進行。

（三）建設培訓專家團隊，提高在線培訓效果

在線培訓質量的高低取決于高質量的培訓課程和高效的組織管理。由于現有的專家大多數都是線下培訓的行家里手，對于線上培訓的規律、特點和方式方法的掌握還存在一定的差距，因此，培訓機構應該將高素質專業化創新型的在線培訓專家團隊建設作為重中之重。一是要加強隊伍整合。整合在線教育領域的高校教授、教研專家、培訓專家、一線專家等培訓專家團隊。二是開展高水平的研究。加強對在線培訓特點、規律、模式、平臺和資源的研究，為在線培訓的方案設計與組織實施提供專業支持。三是要提升專家隊伍在線授課的能力和水平。要針對在線培訓組織方式、教學方式、學習方式以及課堂互動方式的特點，加強專家團隊的培訓能力建設。

（四）打造線上“金課”，培育在線培訓文化

調查研究分析顯示，雖然教師對在線培訓方式的積極性、認可度不高，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線培訓具有突破時空限制、靈活自主、信息共享、資源廣泛、操作便捷等特性，特別是在疫情期間能夠發揮培訓效果的最大化。而建設好線上“金課”，對于在線培訓質量的提升至關重要。因此，應通過在線培訓項目的實踐及時總結反思，不斷推出一批“金課”，挖掘提煉在線培訓的特色與亮點；同時注重與線下課程的有機融合，營造與信息化社會相適應的培訓氛圍，逐步形成適合在線培訓的多主體、多維度、多層次的相互融合共促的培訓文化。

（五）堅持技術賦能，打造優質在線學習環境

技術是在線學習得以順利開展的重要保障。針對目前網絡技術方面存在的不足，建議一是堅持技術賦能理念，不斷優化網絡操作技術，簡化操作流程，方便學員學習。二是堅持因地制宜方針，為在線培訓提供持續支持。由于區域教育信息化水平差異明顯，故在線培訓在堅持方式一致的同時，也應結合本地的實際教育情況，采取因地制宜的方針，關注不同地區教師的差異化需求，提供菜單式、模塊化、可選擇的培訓內容。三是堅持多向交流，多途徑提升在線培訓的參與度。地方教育行政部門應指導學校重視教師在線培訓，將疫情下的教師在線培訓視同集中培訓，讓教師可以專心學習，減少工學矛盾。

（作者單位：陜西學前師范學院；陜西省委黨校［行政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