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著孫女的小手,蘇文不動聲色地問,孩子,記得蒹葭阿姨嗎?

記得,那個阿姨好好漂亮哦。

漂亮阿姨要結婚了,想請外婆喝喜酒呢。

去吧去吧。

嗯?這是自己的孫女嗎?蘇文很意外。六年的陪伴,她太了解孩子了。因為膽子小,外出辦事或應酬,只要許可,都將孩子帶上,久而久之,孩子成了跟屁蟲。

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乖乖做作業。

見她愣著,孫女連忙保證。

哈,把我往外推呢。蘇文反應過來。

孩子剛從幼兒園畢業,因為不夠入學年齡,就將孩子帶回老家,送進附近的一所小學。雖然是旁聽生,她對孩子依然嚴格。孩子不適應,她就給孩子講學習的重要性,講中外名人勵志故事。孩子知道躲不過,只得打起精神聽從安排。聽說外婆要離開一會兒,高興壞了。

孩子的心事,蘇文自然明白,不過沒有點破,比起哭哭啼啼,這是最好的結果了。為照顧孫女,回家后蘇文推掉了很多應酬。蒹葭不一樣,她是自己的學生,母親又是閨蜜,才沒有拒絕。

喜宴辦在半島大酒店,與縣城有著二十多公里的距離。

婚禮于19時38分舉行。流程是司空見慣的繁文縟節。當主持人宣布舉杯慶賀時,時間已過去半個小時。蘇文剛拿起筷子,手機鈴聲響了,老公焦急地問:婚禮結束了嗎?蘇文說剛剛開始。老公說那怎么辦啊?孩子要你呢。與此同時,孫女的哭聲響亮地傳來。蘇文急了,孩子遠離父母,他們就是最親近的人。外公不會逗孩子開心,自己雖然嚴格了些,比起木訥的外公,孩子還是跟自己親些。尤其吃飯睡覺,更是離不開自己。想到這里,蘇文坐不住了。

聽說蘇文要回去,閨蜜著急地說,你還沒吃飯呢。蘇文說孩子要緊。閨蜜說現在也沒有車啊。蘇文說外邊那么多車呢,沒準有湊巧的。

還真有回縣城的車。聽了蘇文的請求,司機大手一揮:上吧。頓時,蘇文心花怒放。

心情一放松,肚子唱起了空城計。為緩解胃部的不適,蘇文戴上了耳機。剛聽完兩首曲子,車子停下了。

師傅,怎么啦?

車壞了!司機一邊回答,一邊掀起車蓋。蘇文的好心情,瞬間歸零。

檢查完發動機,司機身子一弓鉆到了車下,蘇文忙拿出手電給他照明。剛蹲下身子,后背一陣刺痛。蘇文暗叫不好,為參加喜宴,特意穿了件連衣裙,真絲面料,哪里擋得了蚊子?況且這情形,跳又不能跳,躲又不能躲,真是急死人!

吃飽喝足后,蚊子沒有走開,如此美餐,得讓大家都來享受才是,于是呼朋喚友嗡嗡大叫。聽到召喚,蚊蟲如翻卷的烏云,呼嘯著蜂擁而至。蘇文慌忙揮手迎戰,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把自己拍得紅艷艷的。蚊子見她毫無章法,就同她玩起了迂回戰、輪番戰、聲東擊西戰。不一會兒,蘇文的身上鼓滿包塊。

見蘇文拍拍打打的,司機說,你回車里吧。

沒關系,要不,請汽修廠的人幫幫忙?

不用,我會修。

這個人,唉!

手機又叫了,老公打來的。蘇文沒敢接聽,司機已手忙腳亂,再聽到不和諧的聲音,豈不是亂上添亂!

度秒如年中,又一束燈光遠遠地射來。此前已過往好多車輛,但大家都束手無策。次數多了,蘇文已不抱任何指望。蘇文已想好,大不了喜宴散了,跟他們一起回去。

蘇文,是你嗎?真是你啊!

恍惚中,蘇文被人一把摟住。

你們來了?望著閨蜜,蘇文不相信地問。

你的臉怎么腫成這樣?

蚊刑。

話一出口,蘇文想起讀過的小說。寫的是一種刑罰,把罪犯衣服扒光,然后縛了,劃船送到河心,任由蚊子叮咬。受刑者如若天明前身亡,罪有應得;如若命大不死,當場放生。自己雖然沒被束縛,然一只手的力量,哪里敵得了千萬蚊蟲?

回到家,孫女已經在沙發上睡著,眼窩里汪著淚,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情形,自己在遭受蚊刑的同時,孫女也遭受了一場“蚊刑”!蘇文不覺心里一驚,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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