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時光,歲月靜好。

窗外,又下起了毛毛細雨,不想出去散步,于是打開電腦,靜靜聽著音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與愜意,舒適自在。

突然聽到《父親》這首歌,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身著藍色中山服,頭戴一頂大草帽,腳上穿著一雙解放鞋的高大身影便浮現(xiàn)在眼前。很長時間以來,總想寫一寫自己的父親,可是懶得動筆,也不知道從何寫起。今晚,聽著這首歌,心里泛出陣陣漣漪,這么多年以來,心里對父親的所有情感在此時此刻翻涌而出,“總是向您索取,卻不曾說聲謝謝您……雙手撐起我們的家,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我的父親也是這樣,在父親的一生中,他把最好的都給了我們姊妹三個。

小時候的記憶似乎已經(jīng)模糊了,只是記得,父親每天都很忙碌,起早貪黑,無論干什么手腳都很麻利,尤其是到了春耕秋收的季節(jié),更是忙得不可開交。所以父親很少有時間坐下來休息聊天,更不用說陪我們姊妹三個玩耍了。雖然,父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垂暮之年,身體欠佳,但在我的記憶深處,父親依然還是那么堅強。

那是一段最艱苦、最令人辛酸的日子,是父親用那雙堅強而有力的雙手、結(jié)實而又敦厚的臂膀挑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dān)。

1991年,考中專是最受歡迎的事情了,但可惜的是哥哥以幾分之差而落榜了,父親并沒有放棄,毅然決定讓哥哥上高中,當(dāng)時,就有人在一旁泄氣地說:“現(xiàn)在這個年代,讀那么多書干啥?上面沒人,根本找不到工作……”父親并沒有被這些閑言碎語所左右,依然堅持把哥哥送到了紫陽中學(xué)。緊接著,我和姐姐也相繼進入了初中,這對于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家庭來說,確實不易,哥哥每個月五十元的生活費就足以讓這個家庭寸步難行,在每個月末的那幾天,父親總是翻山越嶺、東拼西湊把我們的生活費湊齊。

從我家到集市大約有十五里山路,每到趕集的日子,父親就會把自己“打扮”一番,身著藍色中山服,頭戴一頂大草帽,腳上穿著一雙解放鞋。凌晨五點便從家里出發(fā),每次都會背著滿滿的一袋玉米,或是一背簍土豆,亦或是其他的農(nóng)作物,凡是能賣錢的東西父親都會背著在街上去賣。一到集市,父親常蹲在一處,并不像別的商販那樣吆喝,期待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尋,父親總是以誠相待,從不斤斤計較,別人都喜歡買父親的東西,所以父親早早的便會收攤,一雙有力的手攥著并不多的錢,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容。就這樣,年復(fù)一年,父親一直耕耘在那片土地上。他總是邁著堅定的步伐,雖然山路崎嶇不平,坑坑洼洼,但在我看來,父親走的并不是崎嶇的山路,更像是平坦大道,腳步是那么穩(wěn)健,意志是那么堅定,在那條山路上,父親留下了無數(shù)的腳印,播撒了辛勤的汗水,更見證了父親生命的歷程。

雖然生活艱苦,但對于我們姊妹三個上學(xué),父親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我們受苦。

上初中時,我們姊妹三個都住校,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在自己家?guī)ЪZ食,拿到學(xué)校讓炊事員給我們做飯,一頓飯只給五毛錢。玉米飯如果蒸的時間太短,吃了心里就很慌而且容易生病,大米價錢又太貴,于是,我們家把小麥作為主要的農(nóng)作物,每年我家比別家要多種一兩畝的小麥,等小麥成熟收割之后,父親便將小麥背到加工廠去打成面粉,或者是壓成面條,讓我們再帶到學(xué)校,交給炊事員,所以現(xiàn)在,每次吃面條時,父親就會念叨一句話,“你們姊妹三個不知吃了多少饃饃、面條,現(xiàn)在還吃得那么香……”我想,現(xiàn)在吃著饃饃、面條,可能不僅僅是好吃吧,那是因為有一種特別的味道蘊含在里面,讓人刻骨銘心,一生難忘。父親就這樣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在地里勞作,父親并沒有其他的嗜好,有的只是坐下來抽著旱煙,每抽一口就會吐出很多的煙圈,煙霧繚繞,滌蕩在父親的臉龐久久都不散去。

父親是鐵錚錚的男子漢,從未彎曲的脊梁勇挑著家庭的重擔(dān),可是,那一年,父親生病了。

那年,我還在上大學(xué)二年級。放暑假,回到家中,看到母親憔悴的面龐,父親睡在床上,臉色蒼白,黑青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兩只眼睛深陷其中,嘴唇發(fā)紫,看著父親,我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一味地抽泣……

從母親口中得知,那天正是趕集的日子。父親起得很早,到地里面挖了一背簍土豆才回家,回家后急匆匆吃完飯,又將一背簍玉米背往集市去賣,以父親的能力很快將玉米賣完了,然后用賣玉米的錢又買了一袋八十斤的肥料,準備背回家。

六月的太陽像火一樣炙烤著大地,一絲風(fēng)都沒有,知鳥聒噪個不停,樹葉耷拉著腦袋,父親背著一袋肥料朝家走,由于山高路陡,所以行走起來更加艱難,此時父親總是弓著腰,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著。父親背簍里背的不是化肥,而是來年的希望,所以走路格外小心。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出冒,滿臉通紅,隨身帶著擦汗的毛巾也都濕透了,走著走著,突然感覺頭一陣陣劇痛,汗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父親昏倒在路邊,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遇到了一位好心人,他把父親扶了起來,并給在家的母親捎了口信,于是鄰居都來幫忙,把父親準備抬往醫(yī)院,但父親執(zhí)意不肯去,要回家,總是說:“就是一點中暑,并無大礙,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不過,母親還是不放心,請來了村醫(yī)生,給父親打了一周吊瓶,父親才慢慢好轉(zhuǎn)……

看著父親粗糙而又干癟的手,透過斑白的頭發(fā)和黑瘦的臉龐,終于近距離地感覺到了“飽經(jīng)滄桑”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正是因為有了父親的庇護,我們姊妹三人都長大成人且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和哥哥也步入了工作崗位。可是,父親依然閑不下來,他還要繼續(xù)勞作,總是說:“人,不勞動,會不舒服的……”

去年五一,我回家探望父親母親。父親帶著我們到處看他的“杰作”,快豐收的土豆、長勢很好的玉米、郁郁蔥蔥的瓜果蔬菜以及樹林中被他用草繩編織起來的一片片待干的煙葉。尤其是在種菜這方面,父親有著特殊魔力似的,蔬菜總比別家的長勢要好,父親還常把我家的菜給院子的鄰居送一些嘗鮮,父親常教育我們“鄰里鄉(xiāng)親要互幫互助,做人要實誠。”正因為這樣,一有空或是下雨天,父親憑著打草鞋、編背簍、取蜂蜜等一手的絕活,幫鄰里鄉(xiāng)親修這補那。父親還經(jīng)常問我工作上的事情,總是給我囑托,對待工作要像對待莊稼一樣盡心盡力、吃苦耐勞,這些無疑不透露出父親對腳下這片土地的熱愛,因為這片土地不僅僅養(yǎng)育了父親,更養(yǎng)育了父親的兒女。

父親的一生,用他那厚實的肩膀撐起了整個家庭,源源不斷地將養(yǎng)料輸送給我們,父親教會我如何做事、做人,讓我明白了什么是堅持、責(zé)任。也終于明白父親筆直的脊梁因何彎曲、濃黑的頭發(fā)因何斑白、俊俏的面龐因何憔悴……

我希望,父母能夠健康、平安地度過晚年生活。

窗外依舊下著小雨,《父親》這首歌依然在耳畔回蕩,于是感慨萬千,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收集了零碎的記憶,記錄了些許真實的、永恒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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