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雞市岐山縣特殊教育學校（以下簡稱“岐山特校”）校園里，有一棵被稱為岐山八景之一的古樹“召伯甘棠”。相傳西周時期，位列三公的召伯經常巡行封地，處理民訟。為避免打擾百姓，來到此處，從不占用民房，只在這棵甘棠樹下停車駐馬、聽訟決獄、搭棚過夜。此后，人們常以“甘棠遺愛”一詞來表達對勤廉愛民、造福一方的官員的贊頌和敬仰。如今，這棵具有兩千年傳奇的古樹，依然枝繁葉茂，亭亭如蓋，蔭蔽著一方校園，也潛移默化地感染著學校里每一位教師。

特教，夢開始的地方

音樂教師巨欣的孩子是個特殊兒童，她有著和普通媽媽不同的育兒經歷。2018年3月，在經歷多年學校工作和孩子治療沖突的煎熬后，她接受了岐山特校向她伸出的橄欖枝。

雖然有長年照顧自己孩子的經驗，可面對學生全是特殊兒童，她依然感到很不適應。有學生直接就在教室里脫下褲子撒尿，跟班老師一邊反復叮囑“大小便要去廁所”，一邊拿起簸箕笤帚收拾；吃飯的時候，好多孩子不是流口水，就是流鼻涕，坐在一旁的老師總是不厭其煩地遞給學生抽紙，指點他擦干凈。“這里的老師心理承受能力很強大，我要學的東西很多。”

她被安排帶律動課，學校讓她排個節目，把最好的學生挑出來給她，她自信滿滿。可第一次排練她就崩潰了，好不容易教會的動作，一放音樂孩子們全亂了，完全沒有節奏。她急得哭了。經過無數次想辦法、排練，2018年年底，孩子們登上了教育系統慶元旦文藝匯演的舞臺，表演很成功，現場響起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巨欣收獲了比普校孩子節目成功后更多的興奮和激動。“對這些孩子來講，特校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巨欣說，“特教學校對特殊兒童的家長來說減輕了負擔，其實我也是一個受益者。特教學校，是特殊兒童人生夢想開始的地方。”

發生在巨欣身上的事，對每一位岐山特校的老師來說，都是再平常不過的。

2015年秋，學校校長孫淑娟從踏進特校校門的那天起，就樹立了“讓岐山特校成為地區優質特校”的目標。為此，她抓緊一切可利用的時間學習特教理論知識，常年在一線帶課，帶頭編寫校本教材，開展特殊教育工作調研。在她的帶領下，學校初步建成了涵蓋文化教學、康復訓練、藝體訓練、勞動技能培訓的校本課程體系，“醫教結合”辦學實驗業已啟動，個別化教學和分層教學實驗初見成效。同時，她還四處奔走，積極為家庭困難殘疾兒童爭取社會捐助，實現了殘疾兒童在特校就讀全免費，并率先在全市落實了殘疾兒童入學交通補助費。在老師們眼里，孫校長每天都在不停地跑、不停地忙碌。“她和學生說話的時候，我覺得她從來沒把學生當作智力殘疾者對待，她會反復重復指令和進行動作示范。她說：‘啥時候我們的學生站在人前，別人覺不出他和普通孩子有什么不同，這就是我們教育的成功。’”巨欣回憶道。

這里的孩子很愛張宏忠老師，因為他了解學生、愛學生。在他的印象中，“這里的孩子很淳樸，直接、真實，跟人親近，不像普校的孩子和老師有距離感。”特殊兒童作為自然人也有對友情和師愛的向往，也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

老師輔導學生寫字

甘棠樹下齊奏愛的交響

“孫老師、秦老師，你們都是好人啊！”7月20日，一見到前來送教的老師們，頭發花白的86歲老人張雙桂拄著拐杖，顫巍巍地邊走邊激動地說：“你們給我們送東西、給娃送教，幫了我們一家大忙啊！”

張雙桂老人一家三口，屬于建檔立卡貧困戶，15歲的孫子小興屬重度腦癱，無言語能力，吃喝拉撒全由奶奶伺候。孩子不到一歲母親就離開了，父親在周邊打些零工維持生活。每次送教，老師們都會提前做好教學設計。此次的教學內容為生活適應訓練、康復訓練、認知訓練。秦梅老師拿出準備好的按摩球按摩小興的手臂部肌肉，給小興奶奶講按摩要領；又拿出香蕉、葡萄、蘋果等教具讓小興辨認。孩子情緒時好時壞，可秦老師一直在不厭其煩地引導他，直到完成教學。

學校25名教師除了為64名在校寄宿學生開展正常的教育教學工作外，還為縣域內48名適齡重度殘疾兒童提供送教上門服務，跟蹤指導18名學前殘疾兒童家庭康復訓練。為父母不在身邊，由祖父母隔代撫養的學生安排了代理爸爸或代理媽媽。張宏忠老師是小興的代理爸爸，每次送教他都會買些饅頭、牛奶等副食，還將自己家兩床半新不舊的床單被套送給老人用。上課之余，他都會幫老人為孩子擦洗身子，修剪指甲。2018年，他被評為“岐山縣最美代理爸爸”。

農村特殊兒童因其自身智識水平所限，加上多由隔代老人照料，個人衛生狀況及行為習慣普遍較差。為了改善這種狀況，老師們手把手教學生刷牙洗臉、洗腳洗澡和洗衣，教導他們注重儀表，訓練待人接物的基本禮儀常識。

學生的進步，家長看在眼里。對學校的態度也由以前的逃避、敷衍變為積極配合。學生小趙的爸爸主動提出為學校樓道窗戶安裝卡扣，以增強安全系數；小張的奶奶在陪讀期間，每天義務幫師生灶打掃餐廳衛生。許多殘疾兒童“隨班就讀”校的老師主動加入特教QQ群，學習了解特教知識，與特校教師交流心得體會。

多家企事業單位、公益組織及社會愛心人士來到特教學校開展愛心捐贈和志愿服務活動。學校還聘請岐山縣中醫院康復技師楊瓊擔任健康副校長，指導學校康復訓練工作，并與職教中心聯合辦學開設了西點烘焙課，對智力殘疾程度較輕的孩子進行勞動技能訓練。

通過老師們的精心教導、康復訓練，學生小侯、小炊適應力增強后轉入普校隨班就讀；學生小史升入寶雞自強中專學習中醫推拿；學生小蘇被愛心企業招錄走上了工作崗位。還有多個重度特殊兒童經送教上門后，生活自理能力、適應能力得到很大提高，來到特教學校就讀。小李、小孫等孩子憑借優秀表現，獲得2018年岐山縣“優秀傳承好家風青少年”稱號。

“特教是職業，選擇它就意味著我們對社會做出了承擔這份責任的承諾；特教是事業，它不僅關乎特殊兒童發展，也關乎教師個人職業成長。既已選擇就要全身心投入，無怨無悔，不憂不懼。”孫淑娟校長經常告誡大家。

甘棠樹下，遺愛綿長。岐山特校的教師們以無私的愛呵護這些折翼的天使，以陪著蝸牛散步的耐心教導特殊兒童的成長，用奉獻書寫著師者的大愛。

（文中未成年人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