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為想你才寂寞……”我驚愕,迷迷糊糊接通了電話,卻不聞那頭說話。“肯定打騷擾,周末還不讓人睡個安穩覺,無聊!”我心里埋怨著,正欲掛掉電話,卻傳來那頭的抽泣聲。“你哪位?有事嗎?”“你哪位?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沒事,老師,只是……”,欲言又止,不過知道了是學生,又有哭泣聲,我本能地坐起來,認真看了看來電顯示——莉莉。“哦,莉莉啊,你怎么了?快告訴老師,在哪呢?有什么事?”還是沉默,偶有啜泣聲。我睡意全無,焦急地等待著回音。“老師,我沒事,就是……想你了,寂寞,睡不著……”,哦!沒事就好!我終于舒了一口氣。“老師,您是不是把我……忘了啊?”“不會不會!我怎么會忘記你呢?……”說了好多安慰的話,總算把她哄開心了。

掛了電話,已然凌晨一點。可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次入眠,跟莉莉相處的一幕幕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

她個子不高,瘦瘦弱弱的,小小的眼睛里總流淌著微笑,粉嘟嘟的小嘴里常冒出“我來吧”、“我幫幫你”、“我愿意”之類的話語。

金色的九月,迎來了又一個新學期。學校安排我帶初一一班班主任。自走上工作崗位以來,我基本上都帶畢業班,去帶帶初一倒是挺新鮮的。只是看看那以莉莉為代表的四十九位同學——四十九個小不點,幾乎個個都稚氣未脫,我不禁眉頭一皺:定然是一個更忙的學期啰!別的且不說,就一個行為習慣養成就準能讓我費盡心思!

帶著幾許焦慮,帶著幾許不安,我走進了七年級一班教室。可我馬上愕然——教室干干凈凈,桌椅整整齊齊,學生端端正正。“老師,剛見您們開會呢,我先帶領大家打掃了一下教室”,還不等我開口,她又說到“同學們,我們歡迎班主任老師啊!”雖已聽過無數次的“老師好!”,但那一句“老師好!”卻讓我至今仍記憶猶新。從此,她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來,我知道她叫莉莉。

自告奮勇,她選舉自己做了班級的勞動衛生委員。初中班主任都有體驗,初一的學生剛開始打掃衛生,沒班主任的督促與指導,是難以完成的。可我很是慶幸。同級的班主任常常羨慕:“鄧老師你好福氣,大掃除從不見你身影,表揚榜上常有你班名”。呵呵,可不是!莉莉總是嚴格把關,親自動手,也耐心和我商量如何打掃、如何保持等工作。因為她,我班多次受到政教處、環衛組的好評與表揚。

莉莉更會關心人、體貼人。平日里,她關心同學,樂于助人,熱愛班級,默默奉獻。每學期評選“三好學生”時,她的票數往往遙遙領先。初一下學期,全班一致推薦她做了班長。那一次,我感冒嚴重,不能堅持上課,打完吊瓶只好臥床休息。“就這吧,噓……”雖然聲音很小,腳步很輕,但我還是分明感覺到了。我艱難起身,打開門,早已沒了人影,只見門口放著兩壺開水,三個雪梨,還有一張并不十分精致的自制卡片。我打開一看,不是莉莉的字跡嗎?“鄧老師,你好些了嗎?我們都很好,跟你在的時候一個樣,你不要擔心!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記得多喝點水……聽說感冒吃梨好……”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已看不清后面的字跡。猛然間,我覺得心里暖暖的,不咳了,不酸了,不疼了,渾身都舒服了。

今年四月,學校推薦我參加縣級教學能手大賽,后又參加了市級教學能手大賽。期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班級學生了。可是,參賽期間,每天晚上九點半,莉莉都會準時給我發一條信息:“鄧老師請勿念,我們一切安好!您安心比賽,我們為您加油!”,“鄧老師,今天我們也很乖哦!”,“鄧老師,今天我們班又受表揚了!”……是啊,他們真的很爭氣,也正是有了他們的支持與鼓勵,我才獲得了縣、市兩級教學能手的稱號。

可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本學期,我申請調入了毛壩中學。臨走前夕,雖然還是九月,可天陰陰的,暗暗的,風吹在身上,竟有濃濃的涼意,雨打在臉上,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我思索再三,還是懷著忐忑與不舍去跟他們道別。我強忍住淚水,斷斷續續地跟他們說了調離的事情,可是,四十八(轉學了一人)位同學全都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語,哭泣……莉莉突然站起來,抽泣著對我說:“鄧老師,我相信你有你要走的理由,謝謝你這一年以來對我們的關心與照顧,指引與教育……我……”她說不下去了,我的眼淚也不爭氣了。我走出教室調整自己的情緒,幾分鐘以后再進教室,只見隨著莉莉的一聲“全體起立”,全班同學刷刷站立,緊接著,只聽得撼人心扉的話語——“鄧老師,無論您走到哪里,不管您教不教我們,但請記住,您永遠都是我們最愛的老師!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您!”,頓時,教室變成了一片哭海,我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只是單純地融入了這片哭海之中……那每一個字都有無窮的分量,重重地印在了我的心上,那集體一致的鞠躬,也永遠定格在了我的腦海里!

如今,我已離開莉莉他們將近四月了,可我總會在不經意間再次回味幸福的感覺。是的,跟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我怎能忘?他們帶給我的快樂時光,我又怎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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