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人的鄉村,回不去的村小
作者:馮麗穎
發布時間:2019-03-07 15:38:35 來源:教師報
“可愁了,不過快熬到頭了。”說這話的是在米脂縣石溝鎮黨坪村租房陪兩個孩子在黨坪小學上學的家長李英。李英的女兒讀三年級,兒子讀二年級,從孩子上幼兒園起她就在黨坪村租房了。
黨坪小學三年級至六年級學生在校寄宿,一、二年級以及附屬幼兒園的學生不能寄宿。不能寄宿的學生家庭為了孩子上學扛著太多的辛酸與無奈,企盼著能在家門口上好學校。而在人口日益減少的村子,撤校后再建村小對政府而言也是個難題。
村上住了幼小學生陪讀家長
黨坪村四周山峁交錯,溝壑縱深,不過與周邊村莊相比倒是個出行方便、處在中心地帶的美麗鄉村,距離縣城18公里左右。隨著城鎮化進程中農村人口的大幅減少,官道山等5個村子合并在黨坪村,目前共約1700多人,常住人口有三分之一左右。黨坪小學(簡稱黨小)是留在村小上學的孩子的選擇。這些村子距離黨小最遠4公里左右。
在黨小和黨坪幼兒園就讀的孩子不只來自黨坪村,還來自石溝鎮黑彥青村。黑彥青村由老焉、井溝、鴛鴦山、黑彥青(原)等村合并,共約1400多人,常住人口有三分之一左右,距離黨小和黨坪幼兒園最遠有6公里左右。黑彥青村原村小在撤點并校中已廢棄,有的家庭選擇在黨小就讀。
李英家在老焉村,是一個坐落在山上的村莊,距離黨坪幼兒園和黨小有6公里左右,每天接送孩子很不方便,尤其在冬日零下十幾度的陜北,“騎著摩托車在寒風里能把人凍憨了”,所以李英在黨坪村尋了孔窯洞,陪著孩子上學。
李英家是精準扶貧家庭,在國家精準扶貧政策的幫扶下,李英的老公養了30多只羊和種了一些地,周末李英還帶孩子回家幫老公干活。“我現在盼著兒子快快上了三年級,寄宿了就不陪讀了。”李英說,“現在再難也得陪著孩子讀書,不讀書的話,孩子就廢了。”
像李英這樣為了孩子上學在黨坪村租房陪讀的村民,迄今已有七八戶,陪讀人或是母親,或是爺爺、奶奶、姥姥等,每年房租300~500元不等。300~500元看起來數目很小,但是對沒能力走出去留在農村維持生計的家庭來說,付出的不僅是幾百元錢,而是少了一個勞力,少了年收入;付出的是孩子父親不僅白天要在地里干活,天黑回來還得自己做飯,喂牲畜。“可操勞了。”有村民說。
怎么也得讓孩子上學
不具備陪讀條件的遠路家庭,只能選擇每天接送。
2月10日,記者走進陽陽家,陽陽在院子里玩得正高興。
陽陽年僅5歲,妹妹2歲多,爸爸已經去世,媽媽改嫁,兩個孩子由年過六旬的爺爺奶奶照顧。陽陽奶奶患有腦梗、肩周炎等疾病,陽陽爺爺看顧20多畝果樹。
陽陽2018年在黨坪幼兒園上了學。“得益于精準扶貧,孩子上學不花一分錢。陽陽平常由他爺爺接送,他爺爺忙得走不開的時候,我把小孫女拴在炕上,放點吃的,然后去接陽陽。”
陽陽家距離黨小3公里左右,陽陽的爺爺奶奶起初走路接送需要半小時左右。“孩子走不動了,就背著。后來扛不住了,咬著牙買了個代步三輪車接送孩子,天氣不好時還得走路。怎么也得讓孩子上學,不然長大后連個男女廁所都分不清。”
其他家庭接送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難。比如距離黨坪小學6公里左右的鴛鴦山村的兵兵已上黨小,兵兵爸爸每天騎摩托車接送他,春冬難熬。
了解了8個在黨小上學的家庭后,給記者的一個感受,即選擇在黨小上學的家庭,日子大多過得比較艱難,不少家庭是精準扶貧對象,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心聲,希望自己的孩子就近上學,有好學校、好教師,這樣既方便了孩子,也減輕了家庭負擔。
村小建與不建都是難題
黨小一、二年級學生家庭無論陪讀還是接送,都讓記者感受到一種沉重與期待。這些村子原來就近的村小已經廢棄,有沒有可能再建村小呢?
2月9日,新年正月初五,黨坪村虎虎和媳婦專赴米脂縣找尋適合長期租住的房子。“小孩今年該上幼兒園了,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打算去米脂上。”
村上日子過得好的家庭盡可能把孩子送到鎮上或縣上等更好的學校讀書,這導致黨小的學生人數越來越少。
史上有著四五百學生的黨小,如今合并5個村后,加上黑彥青村,也僅有不到30名小學生就讀。黨坪幼兒園有18名幼兒。
學生大多往鎮上或縣城跑,這就給政府出了難題:如果不建村小,學生就得到中心學校就讀,求學艱難;若把村小建好,過不了幾年,沒有學生了,房舍空置,資源浪費。
所以,村小建與不建,對當地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門而言,也是個難題。建校最需要的是錢,石溝鎮學區知情人告訴記者,建一所村小少說得十幾萬,學區無力承擔。米脂縣屬于國家級貧困縣,在僅有幾個小學生的村子再建村小不太現實。
村小建與不建都是個難題,那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能不能寄宿呢?“一、二年級孩子自理能力差,一旦出現安全事故,學校無法承擔,所以不支持寄宿,但能給這些孩子解決的問題都給予了解決,比如午餐。”石溝鎮學區知情人說。
(文中人名全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