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學校,春暖花開
作者:魏艷婷
發布時間:2019-01-09 11:17:33 來源:閻良區關山初級中學
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關山人,生于斯,長于斯。命運似乎和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在離開母校六年后重回原地,所不同的是,我的身份由學生變成老師。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歲月的車輪碾過千溝萬壑,到如今變成我與老師、與學校相依,目睹每一位花季少年的憂愁和快樂,見證滄海桑田的變遷,歲月不止,輪回不息。我像是游子,在外漂泊累了倦了,回來以求得精神的寧靜,衣食無憂的滿足。當然,選擇當老師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功成名就,也不是突發奇想的說什么獻身教育,而是用我的青春去償還這塊土地賜予我的人生的一個歸宿。
我的選擇過程很漫長,一回首,十年已過,上學的日子恍若隔世。
一幢三層小樓,拾級而上,二樓最里面那間是我上學時的教室,記得我坐在靠窗子的第二排,桌椅依舊,甚至能聽見我坐在坐位上讀書的聲音,那時的一張紙,一頁字都會認真研習。窗外能望一年四季的美景,“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滿眼的綠色承載了我整個少年時期對于前程的憧憬。時過境遷,我是站在教室前面的老師,在三尺講臺上給學生們講我十多年前聽過老師給我講的“世界屬于我們,也屬于你們,歸根到底是屬于你們的“。世界屬于學生們,教室屬于學生們,我在老去,我在悲傷逝去的青春,如果跳過中間的十年,從昨日離開開始,該多么好呀。
可惜不能。
在教室無人的時候,坐在原來的座位,冬日里的一米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暖暖的,我瞇縫著眼睛,看見昔日的小姑娘變成今日的大老師,粉筆、講臺見證者腳下走過的路。無論何時何地,都愿在心中收藏永遠的這抹光亮。
一間簡陋的小屋是我安放靈魂的雅舍,曾經的我無數次地到這里來過,看老師,拿作業,畢恭畢敬地聆聽老師教誨。那個老師愛整潔,優雅而美麗,我來到小屋似走進華麗的宮殿。昔日崇拜的老師一如往日的威嚴,床頭的一本書,梳妝臺上的一把梳子,都拉近我們的距離。我住進來,仿照原來的擺設將我的小屋布置,墻壁早變成灰暗的懷舊色,窗欞剝落了原先的艷麗,到處都有貼過課表、時間表留下的痕跡,一年一換,一層疊加一層。夜深人靜,能聽見小屋傾訴易主的不舍。小屋幾經春秋,我成了它的新主,從此后,與我相濡以沫。我于斗室之中,附庸風雅的品讀《陋室銘》,讀出昔日每位舍友的喜怒哀愁。學生們常常會來我的小屋,他們如我小時一般的畢恭畢敬,親近又疏遠,還會注意屋中的每個細節,然后在年輕的心里定格成一幀老照片。
啊,這神秘又充滿誘惑力的小屋!
操場上留過我和伙伴們嬉戲的身影,求學的歲月里,我的靈魂如鬼魅般流連于操場的每個角落,那是緊張的學習之余最大的快樂。可惜,那般單純的歲月無法復制,人與人之間交往或多或少的夾雜著功利心,笑聲里都有寒暄和客套,有幾分是發自肺腑的真誠?歲月催人老,舊時伙伴各奔東西,偶爾的聯絡卻沒有絲毫的生疏和冷漠 ,舊時因為共同寫就了一段成長史,心與心天涯咫尺的親昵。我的一輩子的朋友從孩提時代開始,從學校生活開始。
一樁樁,一件件,說不盡童年趣事,道不完離愁別緒和重逢的欣喜,如數家珍的舊事不能留住時間,故地重回,物是人非,一切不復十年前的舊模樣,我不再是不諳世事的中學生。老師們呢?有的走,有的留,走的偶爾回來尋訪舊跡,留下的我和他們成了同事。有很多新來的年輕人,加入到學校這個大家庭,于是乎,數九寒冬時分圍爐而坐的人多了起來,或改作業,或談家常,親如同胞,別有一番滋味在學校。
夜未深,人未寧,學校的魅力還在于教室里明亮的燈光。它不似家里的燈那般熱情,呼喚歸心似箭的人兒趕緊回來,更不似路上燈盞冷漠地注視行人的往來,而是莊嚴冷靜的陪伴著你,沒有旁白,沒有畫外音。很多時候,在漆黑的夜里和學生們共同守著滿室的明亮,忙碌充實地度過大家所謂的休閑時光,不抱怨,不頹廢。想來,名人政客的燈下亦不過如此的肅穆吧,無人喧嘩,正襟危坐,舉重若輕的謀定天下大事。不同的是,有人謀劃國家的長治久安,有人撰寫詩詞歌賦,學生們規劃的是,個人的前途命運。
學校的舊物在慢慢更新,不斷有舊的黑屋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光鮮亮麗的大樓,萬象更新,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上課時候看見一雙雙渴盼知識的眼睛,是沒有經過世俗污染的最初的單純心思,學生們對老師奉若神明般的虔誠膜拜,老師的一顰一笑,他們都會覺得像是傳遞給他們的暗語,拼命的配合,只為得到老師目光和言語的肯定。我教給學生們課本上的文字,學生教會我人之初的真善美。生于濁世,學校是桃花源,我們是隱居鬧市的風流名士。海子有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私下里杜撰成“面朝學校,春暖花開”,不為歌功頌德 ,是為現世安定的生活心存感激。
每年七月有學生們畢業離校,九月有嶄新的面孔求學至此,我和同事們駐守,抑或有一天,我也會離開,只有學校仍在,永遠都在。
永遠有多遠?
那是當轉身之時,他還在原地,等待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