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者,是一群在講臺上站成樹,成為燈,變為橋梁的人。師者,在這里用自己的努力來為學生建一條五彩的路。

本學年的第一學期我因病住進了醫院,出院后因學校工作的需要從一年級抽調到了六年級的畢業班,帶一個全校“傳說中”的班級。至此,我便開啟了與各色孩子接觸、整頓班風的“艱苦”之路。

小A和小B,是班里最讓各科老師頭疼的兩個女孩子。小A學習成績偏差,話多馬虎,與各科老師頂嘴那是家常便飯,被學生們“判”為“靜如木頭,動如瘋兔”,在班里經常與同學打架。小B父母離異,與繼母關系不佳,性格孤僻,悲觀叛逆,甚至還認為被全世界拋棄而有過自殺傾向。這兩名學生可謂是本班的“太妹雙人組”。

在了解到這兩個孩子的情況后,我發現她們要的不是老師“苦口婆心”的教導,而是一份認可,一點機會,一種尊重。于是在開學當天,我將這兩個孩子留了下來,和她們聊了聊現狀,并提出我需要兩位私人助理,問她們是否愿意來幫我。兩個孩子以震驚與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我看著她們說道:“想不通為什么選你倆吧?因為我觀察你們很久了,認為你們骨子里有勤奮、細心、靠譜的潛質,只是你們自己沒發現。老師想給你們一個平臺證明自己同樣很棒,就看你們愿不愿意證明?不過,我會要求很嚴,可能會經常挨我的挑剔哦!”后來事實證明,“瘋兔”有了女孩該有的樣子,不再打架罵人,舉止狂野,而是每天上下課都操心著我這記憶力欠佳的老師嘮叨給她的待辦事項,及時地督促著我莫要誤事。孤僻女孩也像小貓一樣黏著我這隨時挑剔她們站姿、服飾、言語及做事態度的“大女巫”,她愛笑了,身上不再有造型各異的水印文身了。

看著這“太妹二人組”蛻變為“溫柔助理”的過程,我想孩子要的其實不多,成績只是她們人生很小的一個點,她們更想要的是一份關注,一份有尊嚴的理解,和一個能讓他們去改變的、可以下的臺階罷了。別給任何一個孩子輕易貼上某種標簽,他們的人生路還很長,每一個路口,可能都會有一個別樣的人生。

小C,是一個安靜的、讓所有人忽略掉的孩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乖”孩子卻在短短兩星期內連打三架。面對我的依例詢問,他的一連串“難道”使我這久經沙場的老班主任顏面難堪。“難道不想惹事的人就該被欺負?難道懂得退讓的人就不能自衛了?難道這世界就要這樣對我?”那一刻我覺得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只“被逼急咬人的兔子”,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讓這個孩子被逼如此?面對他一連串的質問,我究竟該用什么話來給孩子解釋,是那些不切實際的空話大話嗎?理智告訴我不要用那些不接“地氣”的大道理來回答這個孩子,他要的不是那些話,而是能切實平衡他心理的對策。于是,我詢問他是否需要老師的幫助,愿意放學后與我談談嗎?幸運的是孩子選擇了信任他的老師,放學后主動到辦公室和我聊了聊他的生活。

原來,小C父母離異很早,雙方也都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雖然,兩邊的叔叔、阿姨對他也都很好,但孩子依舊感覺在那兩個家中是個“客人”。尤其在爸爸又有了小兒子、媽媽也即將臨盆的這兩個月中,好像原來屬于他的愛同時被抽走、撤離了,一個本身就敏感的孩子沒了自己的立足之地,無論走到哪里,都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個。他憤懣、無助卻又不能訴說,因為父母希望他成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他只能“懂事”地接受一切。可他還是個孩子,如何才能將這些感情隱藏、處理得完美呢?如何才能更好地成為家人們想讓他成為的那個“他”呢?面對他的問題我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回應他呢?我想我只能安靜地當他的聽眾,讓他無所顧忌地敞開內心,哪怕只是將內心的壓抑宣泄出來也好。于是,我只是在與他的談話中幫他擦擦眼淚,在他抱著我大哭時,抱抱這個為別人而活的“懂事的孩子”,讓他有一個可以哭泣的懷抱。

我想語言、道理對于這樣一個孩子是不缺的。他需要的是發自內心的同理心,和一個能信任的、可以靜靜聽他說話的聽眾。孩子的內心有時不像我們大人想的那樣,他們也很豐富、很細膩,請不要先入為主地去想孩子需要什么,我們是老師,但絕不是情感的施舍者,只給他們想向你要的,其他莫要多言便好。

又是一個畢業季,孩子們在黑板上寫了這樣一段話:老師,也許我們不是您教過最好的學生,但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努力想變好的學生。我相信只要我們這些師者能像燈一樣,用我們的愛照亮學生的內心,用我們的堅持在這三尺講臺上站成最自信的人生模板。那么,即使我們所愛的這群孩子不能個個都是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但他們一定會成為最努力想變好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