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寬勛,畢業于陜西省商州師范學校。1979年參加工作,先后在陜西省丹鳳縣棣花中學、資峪中學和商州市夜村鎮兩岔口中學任教。

我的母校是一所普通的山村中學。如果用一種“標準”的眼光來看的話,初中時代的我簡直是一個“問題學生”。

我喜歡逃課,而且有“志同道合”者。冬天里,我們會三五成群,在山坡上梯田里曬太陽、閑聊。炎熱的夏天,我們會溜到山腳下的小山溝里,這里有纖弱的溪流,我們在這里乘涼、玩水。在我的腦海里,根本沒有“光陰”、“奮斗”、“拼搏”等字眼。初中三年的生活就這樣糊里糊涂、平淡無奇地結束了。

新學期開學了。同學中有的已經出門打工去了,也有同伴來攛掇我讓我和他們一起到西安的一家工廠去干活,我正在猶豫不決。一天,我百無聊賴的在家里呆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曉東同學在家嗎?”我走出家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中等個子,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長著四方臉,厚嘴唇,濃眉大眼,臉色黑黑的。他看見我,高興地說:“我是學校新來的物理老師,我叫樊寬勛,今年擔任初三的班主任,你就是曉東同學吧?”我點點頭,連忙請老師進屋坐。攀談間,他對我說:“我知道你很聰明,學習基礎也不錯,今年你來學校復讀吧?!薄皬妥x?”我的腦海里從來沒有想過復讀,因為那時我們學校好幾年中考都考不上一個學生,好多復讀的學生都是失望而歸,所以,我壓根沒有想過。樊老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用堅定的聲音對我說:“凡事都要去嘗試一下,只有嘗試了,努力去做,誰說就一定不會成功呢?”他和我說著話,等到父親從地里回來,又再三勸說父親支持我復讀??粗吧睦蠋熌瞧诖哪抗猓业男哪仡潉恿恕>瓦@樣,這年秋天,我和村里另外幾個同學都在樊老師的勸說下,再次回到了初三教室。

樊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代物理課。我們發現,新老師一點也不“霸道”和“仗勢欺人”,在那個盛行“嚴師出高徒”的年代,他居然從來沒有打罵過我們。他對待教學工作很認真,講課也很精彩。他的課堂好像有一種魔法一樣,能夠吸引我們這些頑皮的學生。樊老師的物理課有一個特點是喜歡做實驗。多少次上課,他總是不怕麻煩,用一種簡陋的帶提手的小木箱,裝著許多實驗材料,提到教室里。每到這個時候,同學們的心和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了。漸漸的,物理課成了我最喜愛的學科之一。

母校建在村莊后的黃土塬上,東面緊鄰一條深深的山溝,南面和西面是大片的梯田和緩坡地。地勢較高,視野開闊,非常僻靜。每當中飯后,老師們有散步的習慣。他們從學校黃土塬上走下坡,到國道線不遠處的石拱橋折返而回。我上學時,有時也會沿著河堤大路走國道線,每每有和老師們相遇的時候。多少次,我和樊老師相遇了,他總會微笑著叫我:“曉東,來和老師一塊兒走。”我們邊走邊聊,不但談學習,也談生活,談未來。樊老師和我說的話,我大多已經記不清了,主要是說“農村的孩子不容易呀,要想走出去,只有靠自己奮斗了?!薄澳闶且粋€聰明的孩子,也很優秀,只要好好學習,以后肯定能考個好學校……”聽著老師的話,我心里暖暖的,感覺自己學習的勁頭更足了。

在老師的辛勤培育下,我們班的學習風氣很濃,同學們學習熱情很高。第二年夏,我們那所普通的山村中學,破天荒地考上了3名中專生,我便是其中之一。那真是母校最輝煌的時刻,因為在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成績啊。

如今,和樊老師一樣,我也成為了一名鄉村教師,擔負起教書育人的職責。慚愧得很,我總感覺自己的工作和樊老師那個時代相比,似乎沒有那么崇高、那么神圣了。但是,在我心靈深處,永遠有一個身影,中等個子,濃眉大眼,黑色的臉,厚嘴唇,在我松懈的時候,在我迷茫的時候,他會微笑著對我說:“只要好好努力,你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