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陜西綏德漢畫像石造型藝術的想象力
作者:西安美術學院設計系 陜西西安 鐘 瀟
發布時間:2013-11-08 15:54:04
【摘 要】陜西綏德漢畫像石迄今為止共發現500多塊,如此之多璀璨的藝術品非一人所為,而是諸多造型藝術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在同一時代,造就了眾多的藝術精品,值得我們反思,先人們是如何具備如此高超的造型能力的。經濟遠不及今日之發達,資訊也遠無今日之快捷的漢代,究竟是什么樣的想象力指引他們創作出燦爛的漢畫像石藝術精品的,而支撐這種想象力的觀念又是什么?
【關鍵詞】綏德 畫像石 造型者 藝術精神
在我國的歷史長河中,漢代的藝術以深沉雄大且質樸無華,在中華民族的藝術和文明中占據重要的地位。漢畫像石是附屬于墓地、廳堂、闕等建筑物上的石刻藝術和建筑構件,陜西綏德漢畫像石常見的是巖面平整的細砂巖板石,后經打制磨光、墨線勾樣淺刻浮剔,最后敷色繪彩而成的綜合藝術作品,在我國漢代石刻藝術史上,陜西綏德漢畫像石有著特殊的意義和地位。
繼承與創新的造型想象力
兩漢時期是中國人物造型初步形成的時期,也是封建經濟日益鞏固和發展的時期,統治階級趨于正視現實,用基于真實的形象來表達思想。儒釋道相糅的哲學思想深深地滲透在綏德的文化傳統中,處于此時代的陜西綏德畫像石創作者們,其藝術風格正是在受漢代藝術精神的主旋律影響下發展形成,眾多高超、精湛的藝術品體現了他們豐富的造型藝術想象力。
在綏德漢畫像石墓石的橫額中,最為顯著的是上欄中的裝飾帶,這種裝飾帶在為活躍整體畫像石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使得墓室整體畫面生動、活潑,并且通過花卉的曲折纏繞、重復構成來表現仙氣繚繞的世外逸境。裝飾紋飾中有云絮紋、陰線雙鉤紋、綬帶穿壁、犁頭云絮紋等,其中有些是單獨紋飾,有些則是珍禽瑞獸穿插其間,也有少量沒有規式的紋飾組成。這些裝飾紋飾絢麗多姿,在畫面上點綴出一幅幅繁花似錦的絢麗圖景來,有些紋飾與動物巧妙結合、穿插,使畫面具有無限張力,這是在前人的造型基礎之上的創新,將優秀的造型語素傳承之后結合自身所需,進行了新的探索和創造。
藝術是以積累的方式延續的,這應是認識藝術歷史的縱向發展的出發點,而且還要從中外文化發展史的橫向對比中尋求異同,以利于中西合璧的創作交流。[1]看似天馬行空,隨意為之,但其實不是無意識的創造,綏德漢畫像石創造者是在對整體墓室畫面縝密構思之后,對造型嚴謹安排之后的自由灑脫,這些紋樣與原始圖騰以及秦代傳統圖案是一脈相承的,是融合前人造型的新的創造。
理性審美之上的感性造型想象力
陜西綏德漢畫像石中諸多場面,無論是狩獵騎射、車馬出行、交通賓朋、宴飲歌舞中抑或其他人物、動物等造型,皆是準確的結構之上的靈活表現,一切物態,皆成為了美的化身,這正是莊子美學觀念的集中體現。漢代畫像石藝術家們的透視、洞見、想象,亦即莊子之所謂的“明”,把握住事物之本質,也是純潔人性的直接表露。
漢畫像石創造者們對歷史傳承,風土人情,故事解讀,自我藝術體現以及畫像石技法均熟悉掌握,有很高的理性審美能力。分析綏德漢畫像石整體裝飾結構設計,下部分造型都要大于上半部分,以黃家塔9號漢墓為例,位于上部分的橫額左右角為日月輪,外欄與豎石欄是卷云紋與羽人斗獸、翼龍、麒麟、仙鹿、白虎、朱雀、青鳥、仙鶴等神獸靈禽組成的畫面,在卷云紋輕盈飄逸中穿插出各具動態的珍禽異獸,使畫面動感十足。(如圖1)位于下部分的正中的門扉上刻有的朱雀、靈犀,中間刻輔首銜環,環內刻一丹鳳,祥云嘉禾點綴其間,體現華麗祥瑞之氛圍。整體的造型下半部分比上半部分要大出許多,為使畫面的重心穩定。左右豎石內欄是東王公、西王母的昆山神壇圖,下位擁彗門吏,門吏造型在整體畫面人物造型中屬最大,這較好地體現畫面的穩定性,最下格為玄武,玄武的造型橫跨豎欄的兩格,以基座的形式起到穩固的作用。魯道夫·阿恩海姆在《藝術與視知覺》中這樣闡述,一個視覺式樣的底部應“重”一些。這種說法實際上包含著兩種不同的意思:一是說,要在底部加上足夠的重力,以便使整個構圖達到平衡。二是說,使底部達到“超重”的程度,以便使底部看上去比頂部更重要一些。[2]
因此可以得知綏德漢畫像石的創造者們對畫面的整體結構并不是隨意的安排,而是在熟知美的規律之上的結合需求的創意。綏德漢畫像石創作者們對創作主題的理性分析和深刻領悟,對形式美法則以及造型規律的熟悉運用,加之精湛的石刻技法,才創作出既有理性審美又有感性想象的精湛的藝術作品。
分鏡頭表現造型的想象力
綏德漢畫像石中的故事有了鏡頭語言的體現,打破了以往的構圖形式,創新了分格表現主題的手法,更有了一種連續畫面的展開美。整體墓室畫面可以分為不同的景觀,遠景為最上層,橫額部分,通常表現為神仙境地,狩獵、出行等大場景,人物較小,數量較多,既表達了一種宏大的場面又給人有疏遠和高不可攀的敬畏感。中景為兩邊的豎石,通常由西王母戴勝跽坐或由執笏門吏組成,下面多為動物與植物,從上到下逐步與人世生活接近,造型也逐步由小變大。豎石外欄通常不變,為裝飾紋樣,與橫額連成一體,保持畫面的整體感,內欄通常有變化,更有分格表現具體的鏡頭。近景為大門,居于正中,占據整體墓室畫面最大位置,表現最接近生活的內容,具象的人間大門居多,既是門又用于裝飾。從畫面的遠、中、近景即可看出漢畫像石造型者們高超的想象力和視覺解讀能力。
以四十鋪畫像石為例,1975年4月在綏德四十鋪出土,原石現存于綏德漢畫像石博物館。此畫像石左豎框內欄人物圖上下共七層:一層二人對坐,左者出二手,右者出右手擁袖相握,旁置一樽;二層二人席地而坐,其間置六博案;三層人人對坐,中置一壺,個人手執一箸,箸為陰刻,有三箸已投入壺內;四、五、六層每二人為一組楊袖甩袖席地作舞;七層為一人著華服,戴進賢冠,執便面右視而背坐;下為五枝數。右豎框內欄人物分五層,每二人為一組,有對坐的有排坐的;唯三層一人跽坐執幢節面右與一竚立者對語。每一層中的人物相似,只有動態的略微改動,連續的畫面內容,交代故事的不同階段,因此如電影中的分鏡頭一般。
綏德漢畫像石的布局安排,常見的橫額為整條造型、豎石多分兩欄,也有很多新奇的劃分形式,有雙排分成小格、也有大小格不同。綏德漢畫像石造型者們創造性的隨著故事情節變化,使畫面有了鏡頭感,如同連環畫一般,人物在細微變化之間有了動態的連續效果,是綏德畫像石創造者們創新意識的重要表現。
漢代文化精神觀照之下的造型想象力
綏德漢畫像石的造型藝術精神與崇尚簡樸素潔的漢代社會風氣相一致,游牧民族與漢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呈現出多姿多彩的風格和面貌。綏德漢畫像石超越了現實,突破了理性和常規,加之豐富的想象力,通過具有高度概括力和象征意義的形象加以表現,酣暢淋漓地將心中情感主觀地表達。
綏德漢畫像石中狩獵、會客、煲廚,根據不同主題的需要,既表現墓主人的理想狀態,又要將作者主觀審美注入,沒有受到框格的限制,說明當時的藝術家有自由、輕松的創作心態,也說明了當時整個時代的審美訴求。是什么造就了漢代的造型藝術家的豐富的想象力,溯本求源是在以提高精神追求的在中國藝術之精神觀照下的想象的發揮,一種全民族的想象力的共同創造,于這種心境中完成的藝術作品自然能空靈動蕩而又深沉飄渺。
結語
總結綏德漢畫像石造型藝術,是在總結繼承前人成果之上,結合自身所需的創新實踐。這種創新是結合理性的審美在內的,在慎思之后的自由想象。在想象的同時,創意性地在平面中劃分出鏡頭語言來,可以說是人類造型藝術想象的珍貴財富,而這一切與漢代的文化精神緊密關聯,是在中國漢代藝術精神觀照下的造型想象力的體現。
參考文獻:
[1]蘇連第,李慧娟.中國造型藝術[J].天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2001.
[2]魯道夫·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J].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