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人民!
作者:韓德強
發布時間:2013-08-27 17:32:44 來源:陜西教育報刊社
我在講課的時候經常就會有人問我:“你有什么信仰?”我琢磨來琢磨去,最后就琢磨出來一個詞,叫做“信仰人民”。也就是說,人民這個詞在我這里就替代了那個上帝,人民就是我的上帝!這個是我個人感覺特別重要的一個東西,因為我們今天這個社會沒有精神支柱,缺乏精神支柱:共產主義不信,資本主義又不好信,信上帝吧?其實我覺得那個上帝的水平也不夠高。信儒家?儒家確實也有它的問題。所以,就只有那個不分化的、作為整體的人民才是可以信仰的,因為人民的容量太大,人民像大海,因此,當你信仰人民的時候,可能就會使得你的一生都找到了支點、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動力。而信仰這個東西其實是特別重要的東西,生活當中是極其需要信仰的,如果沒有信仰,你的生活就常常是漂泊的,因為沒有精神家園。在缺少信仰的前提下,很可能是生活質量不高,天天算計,天天算計就會算得很煩、很累。
不知道諸位是否有過旅游的經歷,旅游本來是去找樂子的,可是你只要去旅游,馬上就踏上了一個算計之途:買票、吃飯、住店、購物……一個接著一個環節都有人在那里等著宰你,為了防宰,你就得每天算計,最后那點旅游的心情全被宰光了。除非你有足夠多的錢,根本不在乎被宰,否則你一定會感覺特別不爽。但是如果你已經在日常生活當中算計習慣了的時候,你真的沒法放松。這種算計可以算到什么程度呢?可以算到你身邊的每一個人為止,甚至是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懷疑,這就叫特聰明的人。可是,當你對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都懷疑的時候,包括你的父母、兄弟、愛人、朋友,你是真的聰明,你也是真的理性,但是你也是真的痛苦!所以,一個完全沒有信仰,什么都不信的人,就不說別的,很可能那生活質量就是不高的。
有了信仰之后,還有一種感覺就會出現,那就會有了自信。因為你一旦有了信仰,人家的窮與富跟你就都沒有關系了,你已經超脫了日常的比較,當你跟一個長遠的對象建立了聯系的時候,日常的、周圍所有的天天變化的東西就都可以被忽略掉,這個大概就是共產黨為什么能夠取得最終勝利的原因。如果是天天算計的話,井岡山里面就算去吧,就那么點人,就那么幾支槍,說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整個就是一派胡言!怎么算怎么都無法算出一個新中國來。那簡直不就是胡扯嗎?不就是發高燒嗎?不就是夢囈嗎?那林彪說的可是特唯物主義的,咱解散了有幾個大洋就分幾個大洋,回老家去能買幾頭牛就買幾頭牛,那也比整天在井岡山里面打轉轉要好呀。就是這個邏輯嘛,非常簡單。如果你要比較,林彪一比,“我的同學在國民黨那邊已經做了師長,做了團長,有老婆、有洋房,你共產黨這里有啥呀?連蓑衣都披不上呵。”
所以,一旦有了信仰,你就超越了日常生活當中無數細小的比較,而去追求一個非常長遠的目標。生活當中的“窮”也好,窮則獨善其身,“達”也罷,達則兼濟天下,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有了一個超越性的信仰。如果說你現在不如別人,那也沒有關系,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那些整個就不在你的比較系統之內。你的眼睛里面看到的全都是老子、孔子、耶穌、佛陀之類的人,也就是說你的那個比較整個就都是在星空之上,跟地面上的人就沒有關系了。這就是說,信仰可以讓一個人豁達到如此地步,如果你真有了信仰那還真的就是這樣。
有人說,那信仰固然是不錯,可是吃飯問題總得解決吧?我的意思就是,今天這個社會真要餓死還真是挺不容易的,一個真正有大氣量的人怎么可能餓死呢?我就不相信這個嘛!那一切所謂的關于吃飯的理由其實都是借口。
所以,信仰人民,找回自信,重建精神家園,我們就可能去應對全球化挑戰。老實講,弱者跟強者斗,如果你跟他比武器、比物質、比科技,那你死定了,弱者與強者比,唯一可比的就是精神。如果你一旦把精神放棄掉了,那你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條嘛。當年如果就是比物質,那林彪、彭德懷這些人就都應該跳槽呵,跳到國民黨那個公司去不是更好嗎?共產黨的成長過程當中有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量,可是等到后來成功了之后又把那個精神力量放棄掉了,那肯定就是要慢慢衰落的。無論是作為個人,還是作為國家,精神的力量就是這么重要。第一,它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第二,它可以使我們去挑戰強者;第三,一旦你到了精神力量特別強大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于你而言很可能就已經沒有強者了,你就成了唯一的強者了,因為你已經戰勝了自我,還有別人是不可戰勝的嗎?從邏輯上講就是這樣。
很多人不是要社會地位嗎?其實有信仰的人,客觀上他就有最高的社會地位,因為他已經可以進行內心的自我確認,因此就再也不需要進入日常的比較系統。這個叫什么?中國古代是有一個說法的,不是講貴族等級嗎?公侯伯子男,對吧?一旦你有了信仰,一旦你真的追求為人民服務,那你就擁有了“天爵”!它也是一個爵位呵,是天賜給你的爵位,還有比這個爵位更高的嗎?誰能夠剝奪你的天爵?誰都剝奪不了。天爵是因為你自強、自立、服務于人民的信仰而產生的,是內在的品質,跟外在的財富與權勢統統都沒有關系。有了這樣一種大本大源的東西,老實講,全球化的那個挑戰并不大,就容易應對了。今天的中國可能是有種種問題,但是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嘛,叫做“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就是說人的精神力量要是真的被激發和調動起來的話,你都不知道他能做出多大的事情。誰知道當年湖南一師的一個窮小子后來能夠出息成個啥樣呀?就是這個邏輯嘛,無非就是他的精神力量足夠強大呀。
再說下一個,叫做“禮失求諸野”。我們今天是一個和平時代,而和平時代就有兩種可能性:第一,就是特別容易讓人沉迷于和平、享受于和平、墮落于和平。第二,和平也有可能使人視野開闊,精神高尚。假如說是戰爭臨頭,再去說什么世界大同、東西方思想的差異,那些都太遙遠。我就體會,要是我現在處在1935年的話,那我第二天就得上戰場打仗去,這個才是腳踏實地的,其他的都是廢話。在今天的和平條件下,我們才有可能去想一想:我吃飽了是否還有其他人沒有吃飽?不僅要想中國可以怎么樣,還可以去想一想世界要怎么樣。所以,和平時期就是可以有兩種發展路徑,既可以讓人視野變得極其開闊,精神變得極其高尚,也可以讓你迷迷糊糊甚至是直線墮落。和平真的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時代,當然和平也可以是兩次戰爭之間的間歇期。
所以,我認為未來中華民族一輪新的精神、信仰、道德的復興就蘊藏在我們大眾當中,蘊藏在我們每一個想做真人的人的內心深處。我們今天這個社會真的想做人的人不是很多,因為我們都向豬學習嘛,什么豬生哲學,狼生哲學,鼠生哲學,對吧?豬生哲學的代表觀念就是“過把癮就死”,那豬不就是過把癮就死嗎?狼生哲學的代表作就是《狼圖騰》,鼠生哲學的代表作不就是《誰動了我的奶酪》嗎?我們整個就沒有人生哲學!那我們能不能重建一個人生哲學呢?共同探索一種人生哲學,從而尋求做人真正的幸福、自豪、尊嚴。
在這個意義上,我還是對人性抱有深深期望的,只不過絕大多數人就沒有聽到過另外一種不同的聲音而已,如果他有機會聽到,很可能也想做人,會做出選擇的。那些貪官污吏永遠都在攀比,往下去比覺得自己的錢夠多了,可是一往上比,就天天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富。像我這樣的,雖然沒啥錢,可仍然覺得自己很富有。就是這個邏輯呀,關鍵在于,得有人真講人生哲學,我過去也是講過一點人生哲學的。曾經聽說過我們一個同行的故事,因為沒有評上副教授就自殺了,這人還是講道德的,你說他自己都沒有道德,那怎么可能給別人去講道德呢?那不是胡扯嗎?我們現在的情形就是一群沒有道德的人去給人們講道德,然后說“這是一個沒有道德的世界”,對呀,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道德,而不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道德,從邏輯上講就是這樣。自由主義在這個意義上還就是有好處,它既可以讓人們自由地追求享受,但同時也真有可能讓人們利用自由主義這個平臺來自由地思考未來、思考人生、思考社會。所以,我對自由主義的感情確實比較復雜,因為我曾經有過那么一段經歷,我的思想深處就是從自由主義走過來的。當然,我的這個“自由主義”所指特寬泛,因為我認為馬克思主義也有自由主義的一些特征,因此我這里對于自由主義的定義是特別寬泛的,跟別人講的不一樣。
此外,今天的大眾可能成為明天社會的靈魂。在這里我要講一個小故事。北京有一個特別讓人感動的人叫張人杰,他到處救助流浪孤兒或者乞丐等。但他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是一個打工仔。自己住在哪里呢?就在三平方米的一個小房間里面,下面是一臺電腦,上面就是床鋪。自己吃不好、住不好,但是還要在街上到處去救助流浪人群,事跡還真的是特別感人。
但我其實還真不主張這樣做。為什么?因為我更重視社會結構層面的東西,也就是說,今天的社會問題是上一代人留下來的,是上一代人所留下的社會結構所產生的問題。如果像張人杰這樣去解決問題,想要挽狂瀾于既倒,其實特別不容易,那也只能說是你個人有很好的善心。但是未來呢?未來社會是需要一代人去創造的,未來社會很可能是掌握在這一代年輕人手里的。像張人杰這樣的行為,我很同情,也很理解,但是我不見得這樣去做。如果放到毛主席時代,張人杰這樣的人很可能就會被看作是武訓,當然,我同樣也不太贊成那個時代所謂的“武訓這樣的行為鞏固了統治階級的秩序”這樣的說法,我認為他的主觀世界、內心世界真的是可以感天動地的,只是說作為一種行為方式確實是不可持續的,對于社會結構所起的變化也確實不大。當然,當我們的同時代人當中有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希望他的精神能夠穿越過來,進入我們的頭腦當中,成為我們自己行動當中心系人民的榜樣之一。
精神這個東西確實是有強有弱,有長有短,精神和物質相結合,我個人認為真的有可能實現世界大同。我們此前的一些信仰,比如佛教,當它完全脫離物質生活的時候,我認為它就只能是說說而已;基督教也總是講來世如何,對現世也同樣忽視,這些思想都沒有跟物質現實很好地結合。一個真正有力量的思想,應該是有能力跟物質去結合的思想。我們承認自己的局限性,承認自己的肉體性,承認自己的動物性,這些都沒有錯,但是,我們同時更有自己的精神性和高貴性,能不能將這兩者結合起來呢?這其中的要害就是人生為了什么的問題或者說是活著為了什么的問題。都是要活下去的,區別就在于為什么而活,把目標轉換到為人民幣而活,那很可能就會墮落,就會變成腐敗分子,變成野獸;把目標轉化成為人民服務,那你很可能就會高尚,就會升華,就會自給、自足,就會找到精神家園。區別就在這里。我們并沒有說要不吃、不穿、不喝,把全部都拿出來捐給街上的流浪兒童,我不主張這樣,我甚至還主張要有一定的物質生活保障,這沒有錯。有人說,如果你把自己的東西都拿出來,那豈不是更“為人民服務”了?那不過是為人民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人服務而已!如果你要真的為人民服務,那就得活著,而且還得活好了。當然,我所說的“活好”可不是要有房、有車、有存款,而是說要有基本的物質生活保障,那就是活好了,剩下的就全都是為人民服務。這個就有可能讓中國復興,走出一番新天地來。
所以,接下來要提的說法就顯得更加不切實際了。當我們說要“信仰人民”、“服務人民”的時候,這個人民就不簡單是中國人民,而且是世界人民;不僅是當下的人民,還包括過去的人民和未來的人民!
我要解釋一下為什么還要包括過去的人民,我認為就應該包括進去,因為那是歷史,我們要為歷史上所有的受侮辱、受壓迫、受奴役、受屈辱的人民翻案,這就是為過去的人民服務。當我們用“歷史進步”這個詞把歷史上所有的剝削、壓迫、殺戮、屈辱、奴役統統給一筆勾銷掉了,只要說歷史是進步的,那犧牲一代人就具有了合理性。誰給你的這個權力呀!誰給你權力以歷史進步的名義說話?誰給你權力以歷史的名義說話?歷史是由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所組成的歷史。所以,之所以要重新認識歷史,那就是要為過去的人民負責。要為那些被白人掠作奴隸而葬身于大西洋海底的幾千萬黑人呼吁,他們到現在一個都沒有活著,也沒有人給他們說話。我們聽到的都是西方人怎么樣在全球傳播文明,不知道的是西方人在全球傳播的首先是掠奪、是瘟疫、是殺戮。這就叫為過去的人民負責,為當下的人民負責,同時為未來的人民負責!這話確實是越說越遠了。
而且,同時還要搞清楚的是,當我們說為人民服務的時候,就要意識到,這個人民當中既有高尚者,同時也有平庸者和卑俗者;有清醒者,同時也有糊涂者甚至麻木不仁者;有追求崇高精神者,也有追逐物質欲望者;有愛國主義者,同時也有個人主義者、家族主義者。就人民當中具體的個體而言,那真的是各有追求,各有迷惑,而且還相互迷惑,所有這一切才組成了一個生動豐富的“人民整體”。不是說人民好我們就為他們服務,人民不好我們就不為他們服務,就沒有那個概念,為人民服務是無條件的!
怎樣去為人民服務?還真的是要讓人民當中那些墮落為動物的人更多地體會到人性的高貴、尊嚴和自豪。我們要讓狹隘者變得開闊,讓開闊者變得堅定,讓彷徨者執著,讓執著者解脫,讓痛苦者幸福,讓焦慮者寬心,讓心靈漂泊者找到精神家園,要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里面逐漸實現世界大同!(作者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副教授)



